秦让在门口抽了半根烟的功夫。
温年眼眶红彤彤的,打门里出来,脸色很差,她两边手指紧紧拽着身前的包带,牙根磨得咯吱响:“秦让。”
这副状态,给他吓一跳:“怎么了?”
“我有话跟你讲,下楼去说吧!”
秦让怕是做梦都想不到,温年要跟他分手,态度立场无比坚定不移,仿佛这个决定已经早在她心里徘徊酝酿了许久。
就差这么一个时机,把话说清楚了。
秦让有些茫然错愕,他看着她:“我不同意分手。”
温年吸吸鼻尖的酸劲。
他的手压在她肩膀上,力道不轻不重:“年年,你是不是跟大哥有什么难处?他让你跟我分手的吗?”
她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那是为什么?”
温年被他逼到了墙角跟,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面前是扼制不住情绪的男人,她有种喘不过气的措手不及。
“秦让,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即便我很努力的想要跟你培养感情,可我逼不了自己,我们不合适。”
“那程晏生就合适?”
她绷着情绪:“起码我跟他在一起是有爱的。”
天晓得,温年说出这种违心的话时,心有多痛。
她甚至觉得,自己这种人,就应该遭雷劈,迟早的事,出来混都是要换的,她赋予秦让身上的这些伤……
秦让掰住她肩膀的力道加重,手背指节发白。
他想笑,可怎么都笑不出,脸上呈现一种格外古怪怪异的神情。
“爱?你还爱着程晏生吗?”
“当然,我爱了他三年,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可你明明……”
温年比他声音更重的打断:“都怪我装得好。”
秦让脸部因怒挤压得扭曲:“所以现在是不打算装了吗?年年,我不信,我不信你会对我这样,我们那么多的美好,你真的是演的?”
如果都是真的,那她的演技确实太好了。
温年嘴角上挑。
她露出笑意来:“当然,不演你怎么信我?”
要是可以,她真想从三楼跳下去,一死了之。
可她不能,她死了,程晏生也不会放过温重堇。
温年脑子嗡嗡的响,她怕这个时候,温重堇从包间出来,索性速战速决:“秦让,算我求你了,你往后别再缠着我。”
“那你准备做什么?回程晏生身边?还是跟他暧昧不清?”
她抬起头,尽量让秦让看到自己的决心:“我自然是会回他身边的。”
秦让感觉自己濒临崩溃,只差那么一脚的事。
他内心可笑至极,又讽刺又自嘲。
忙活这一圈下来,他唯一得到的怕就是这场骗局,他很想去信任温年,很想抓着她不放,但是温年的态度真得让他没法信。
秦让的双眼,红得不堪:“温年,你要想清楚了,这一步走出去,没人再会在原地等你。”
她下巴抬得很高,与男人视线齐平。
一字一句:“我想清楚了。”
秦让松开她。
步子往后退了起码五步,他跨步又大,后腰挨住身后的栏杆,身子才停稳站定:“好,那我们就在这分道扬镳。”
温年感觉到心痛。
像是有玻璃划过胸口,刺穿了她的心脏,鲜血淋漓,唯独见不着伤口。
她最看不得的就是,秦让这么斯文儒雅的男人,在她面前落泪,悲伤得像个失去全世界的孩子。
温年感觉,这是她做过最大的罪孽。
他今天要来见温重堇,所以穿得特别的得体。
西装领带。
领带还是她给他系的,西服也是她刚熨烫好的,连他的头发都是她打理的。
他把他能给的,所有诚意都给了她。
而她温年,给他的都是伤痛。
秦让的眼泪落在胸口西服上,泪水滴下去,浸入黑色中再无踪迹,他抬起胳膊抹掉眼角剩余的湿润:“那我走了。”
“嗯。”
温年不敢多说话,甚至嘴都没张开。
她怕自己多出声,就被他发觉喉咙里的哽咽。
秦让一路忍着心口剧烈的痛,走到楼梯边,他想回眸看看温年,忍住了,提步再往下走时,人都快晕过去。
明明是26°的室内,他有种要被冻死的错觉。
直到男人宽阔的背影,打拐角消失。
温年狠狠松口气,她浑身瘫软,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嗯……”
哭得没声,只能打喉咙中冒出那种压抑的嗯哼声音,她后靠墙壁,双手握紧攥在胸前,身子往下滑,蜷缩在角落里。
电视剧里演的那些人,心痛到极致,是撕心裂肺的痛哭。
真实情况是,她根本连哭声都发不出,身子在颤抖。
不知僵持着过去多久。
温年感觉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手机在地板上嗡嗡的作响,是程晏生打来的。
她伸手去抓:“现在你满意了吧?”
程晏生在喝水,他吞咽的声音有点儿沉,嘴里的话轻飘飘:“年年,我现在在东城等你,你马上过来找我,我跟你说件事。”
电话挂了。
程晏生的手握着手机,僵了三秒钟,方才拿下来。
他眼皮沉沉发跳。
一动不动的站在那,望着窗户外那面已经结冰的人造湖。
东城的天气要比海港冷得多,几乎在马路上看不到任何行人。
只有鲜少一两个工作人员,会偶尔经过路面,清理那些冰渣子。
周应淮跟叶词安在下棋。
前者抬眸看他一眼:“晏生,你真打算把事情做这么绝?你这么直接捅开温重堇,就不怕她连谁都不顾,跑去跟秦让复合?”
程晏生何尝没想过。
他甚至想过一直拿捏温重堇,让这些秘密永远不见光。
她就能一直待在他身边。
叶词安说:“他是不忍心,对温年还是存着最后一丝善良的,看着她这样被自己最亲的人蒙在鼓里,是我,我也不忍心。”
叶词安这话,算是应证了程晏生心底的想法。
他确实是不忍心。
不忍心温重堇拿她当一辈子的挡箭牌,摇钱树。
程晏生等温年的时间,在隔壁开了一件很大的套房,他洗好澡,等着她进门。
岄府到东城,航班不多。
温年只能改行程坐高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