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宗停车前,透过车内后视镜,跟后座的温年对视一眼。
她稍微点了点头。
车缓缓停靠在路边。
林母急着下车去取钱,程晏生跟下去,温年是他后边才下来的,三人站的位置都各不相同,卫宗在车里,他最先看见前方那辆凌志。
“程总,前边有车。”
从大路口开进来时,沿途都没见着半辆车的影子。
这凭空冒出来一辆车,不可能不警惕。
与此同时,温年也听到卫宗的声音,循声望过去。
那辆凌志跟她当时在陵园看到的,一模一样,她再看去车牌,正是那辆车。
心底一阵骇然,眼前的迷雾,仿佛即将要被彻底拉开。
她吞咽口水,走上前一把抓住林母的手腕,严厉逼问她:“那辆车里的人,是不是跟你同伙?”
许是被看破揭穿,林母没绷住:“是。”
她想甩开温年去拿钱,岂料这时程晏生走上前,伸手摁住已经开了锁的后备箱:“想拿钱走,没那么容易,你那位同伙是谁?”
见状,林母心知不说清楚,她是走不掉了。
便叹口气,转脸看了看温年又看程晏生。
一道冷声哧笑划破氛围:“那要问问你们自己,曾经做过的事。”
短暂的时间里,温年跟程晏生的脑子都如同转动了八百回。
除了生意上的人,她不知道自己还得罪过谁。
秦芮欢?
还有秦让之前那个前任?
但这些人都不太可能。
程晏生绷紧脸色:“伯母,你拿了钱,可要说实话啊!”
林母一改先前那副柔弱哭腔,反倒是特别的强干:“俞井双,程先生跟程太太可还认得?”
脑子嗡地一声,彻底炸开了。
程晏生半晌没回过神来,他的脸上表情,一直维持着一个样子不变,呼吸加剧,心跳狂跳不止,嘴唇抿得绯紧,心脏开始剧烈的疼痛。
那种感受根本控制不住。
温年站在他身旁,情绪也没好到哪去。
林母继而笑道:“没错,她还活着。”
喉咙像是被一只手掐住,彻底的喘不过气。
程晏生面目通红,嗓子眼涌上来一股干呕劲,他转过脸去,捂住嘴,好几秒才恢复,脸绷得变形:“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林母半点不矫情:“我说,程先生你亲妹妹俞小姐还活着。”
温年单手撑住身后的车。
她心底的骇然如惊涛骇浪般掀开。
那种后怕,惶恐跟未知的无措,席卷而来。
温年努力的睁了睁眼,问程晏生:“当初你……你不是去验过尸,说她已经……”
林母笑声有些哧意:“那不是她的尸体,是搞错了的。”
一切的一切,都说不通了。
程晏生当年去认尸时,警察明确的说明,那段路没有别的车祸现场。
他冷笑,眼眶里涌起一蹙一蹙的雾气:“不可能,你别以为你在这胡说八道我就能信你,井双她……她已经死了。”
见他不信,林母倒也不执着了。
随而去拿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她说话时,直勾勾看着程晏生的眼睛:“俞小姐,你这个亲哥哥,好像不太想认你啊!所以你要不要过来认一认。”
现场一点也不混乱,甚至可以说是安静到了极致的。
可彼此的内心,无比混乱不堪。
尤其是温年。
她觉得脑子都要崩掉了。
怎么会?
俞井双没死?
倒不是她想她死,扪心自问,俞井双活着,对她对程晏生都是一种解脱,当年的事也能拿出来解开各自心里的结。
可他想到了很多事。
温重堇的突然抱病离世,以及林妙的出现。
那日墓地前的话,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偶然。
温年蠕动唇瓣:“伯母,我相信。”
林母没说话,径直挂断了连线。
温年一把牵住程晏生的手,口吻不辨情绪:“她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程晏生的脸上,不知是何种神情,无法用词汇去形容。
他单手抱住头,手指穿梭在发缝间,扭转过身,去看那辆凌志:“她是不是就在车里看着?”
林母:“程先生要去看看她吗?”
程晏生很恨自己,恨自己为何当年得知俞井双离世后,就没想过找她。
如果坚持找下去……
他就不会让她一个人在外流浪这么多年了。
程晏生把头往车门上撞,撞得砰砰响。
有多疼自然是不用想的。
温年连忙用手捧住他的脸,阻止他再做这样的自残行为:“晏生,你别这样,要是井双看到你这样,她也会难过的。”
程晏生一把抓住她的手,表情痛苦至极:“年年,我要怎么面对她?”
温年整个人脚底板都在发僵。
她眼球蠕动,艰难的去维持住神态:“我们先去见见她好不好?”
“她肯定恨我,恨我当年不找她,而是直接承认了她的死。”
一抹眼泪,猝然从程晏生眼里蹦出。
稳稳的落在温年手背户口上。
温年抬起手,抹掉他的眼泪,问林母:“伯母,你方便带我们去见她吗?”
林母有些犹豫了。
程晏生收了收发哽发哑的嗓子:“我们是真诚的。”
林母还是出声提醒了句:“有些话,我想在你们去见她之前,先跟你们说明白,林妙是我收养的女儿,她也是俞井双派去挑事的人。”
温年跟程晏生同时哑然。
但他们大脑能自动思考问题的。
这么说,林妙是故意接近的程晏生,就是为了让他身败名裂,让温年失去丈夫,让他们都痛不欲生。
这么简单的事,她能想明白。
想必程晏生也能清楚。
他眼神中有些复杂的情绪。
程晏生张动好几下唇瓣,话也没能从嘴里吐出。
最终还是温年开口:“这么说,林妙的死,也是她……”
“没错。”林母眼眶有些湿润,但她很能忍:“你们可以说我不道德,对林妙不好,也可以说我不配为母,但她只是我收养的。”
林母说:“而且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外边打拼,哪怕是一分钱都没孝顺过我。”
程晏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备受煎熬。
他的心痛得快要裂开了。
目光直直的盯着前方那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