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宗接到消息,带着私人医生赶来酒店。
余海在屋内待了半小时,才堪堪出来。
打点好,卫宗送人下楼:“余叔,程总他腿没问题吧?”
余海神态严肃,喉咙里发出的声线绷着,不太乐观:“他这腿本来就没好全,别总是到处跑,伤筋动骨一百天。”
程晏生在清城那阵子,养伤不过半个月。
“程总近来事情多。”
余海扫卫宗一眼,恨铁不成钢:“工作忙,也得顾着身子,不然这腿再废了,神仙都难医。”
余海话里没说,但程章走前,特意叮嘱过他,叫他照看好程晏生。
意思明了。
“先养着,我过几天再来看看他伤势。”
卫宗送余海上车。
他手扶着车门,提声问了句:“余叔,老程董走前,没提及过程总的事?”
余海面上几分精明,整理下药箱,他叹口气:“那日就程董在身边,我没在,这种事情我也不好去问,程董心里自有决策。”
这离丧葬过去这么久。
可程青久久没定夺局势。
话说到这个份上,卫宗也不好继续往下追问。
他拉好门,跟余海道:“余叔,平日里你还得多帮程总说点好话。”
余海是程家的老人。
他说话分量不低,况且程青拿他当挚友。
彼此间无话不谈。
余海笑笑:“有些事情,不能强求,程董那边我最好是不插话,你也清楚他那性格,最恨拉帮结派,我要替晏生说话,你懂的。”
程青肯定会怀疑,是程晏生背后捣鬼,收买了余海。
反倒适得其反。
“余叔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酒店楼下是一片人造湖,有个偌大的泳池。
程晏生专门挑的一间视野最好的江景房,十楼的位置,一眼望下去能看到酒店大门入门的人,他就坐在落地窗前,目光坚定。
卫宗特地买了粥。
“程总吃点东西。”
“人还没找到?”程晏生薄唇抿着,说完他沉口气。
卫宗走到浴室去洗干净手:“监控也调了,温小姐出门后,是往左走的,但是我们的人沿途都找过,没见着人。”
“给秦让打电话。”
他怕她出事。
近来程邵庭那边跟他争执不下,这个节骨眼上,难免怕程邵庭的人抓温年当人质逼他。
不多时,卫宗回过头来:“电话关机了。”
程晏生眼皮发跳:“再给分部那边打,问一下程副总在不在公司。”
怕什么来什么。
分部来信,说是程邵庭今早上就没见着人。
这一消息,直接加剧了程晏生心底的恐慌,迟疑了片刻,他拿起外套:“卫宗,你去车库把车开上来。”
余海前脚刚走,刚交代过要休息好,养好腿伤。
程晏生这种活动,很容易再次伤到骨头。
“程总,我过去吧!”
程晏生先他一步,走在前头:“你去,程邵庭未必给你面子。”
“可你的腿……”
“我腿没事。”
两人前后进入电梯,下到一楼大厅,打老远,卫宗就看到秦让跟温年走在一块,她从他车上下来,身上穿的还是昨晚逃掉时那件衣服。
他护送她进门,秦让脸色凝重。
再看温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与此同时,程晏生也看到两人,四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视线相交。
经过一夜的冷静,显然她平静不少。
眼睛透亮透亮的,她唇角位置,还留着一些红肿印。
“我们走吧!”温年说。
秦让跟她,打程晏生身侧擦肩而过。
头皮像是被人用手拽起,掀开,他觉得忍了,可忍不住,她把他当什么?
“昨晚一夜没回来,是去找秦让了?”
程晏生漫不经心的吐声,口吻言语都带着强烈清晰的嘲讽,他转过身,目光在秦让身上扫过一圈,男人衣冠整齐,连头发丝都是板正的。
再转而看向温年,她要稍微狼狈一些。
温年心不跳脸不红:“程先生,跟你有关系吗?”
“温小姐,程总昨天一直等你,到现在都没合过眼,他……”
“卫宗。”程晏生打断,眼睛直勾勾的盯住温年,他话一字一句:“是没关系,我多管闲事。”
他脸上,有一些低落的情绪,在往下压制。
温年看不懂。
她咬牙,探出一只手过去,挽住秦让的胳膊:“我现在有男朋友,希望程先生以后别来打搅我的生活。”
男朋友?
心底窜起的冷笑,逼得程晏生要疯了。
他顿了一下,用那种特别闲淡的声音,说:“那你男朋友知不知道,你昨晚跟我在酒店的门板接吻?”
温年跟秦让说过。
所以这事,秦让是有心理准备的,他只是没想到,程晏生竟然能这么厚颜无耻的说出来。
他是当真没打算让温年好过痛快。
存了心思的挑拨关系。
温年挽着秦让胳膊的手指加重收紧。
秦让能清晰感觉到疼痛,他不动声色:“程总,既然你有了阮小姐,就别再缠着温年,不然要是谁抖露出去,你这大好名声也不好听。”
局面僵持不下。
卫宗去拉程晏生:“程总,我们先回去。”
他没动,脸阴沉到没有温度,像是在面皮上覆了一层薄秋霜。
温年没敢去看程晏生的脸。
她呼吸一口接一口,在逐渐的变沉变重。
她怕,怕程晏生冲上来打秦让。
这种事情,他不是没干过,还干得理所应当,什么大道理,原则底线在他那,都是形同虚设的东西。
“真是抱歉,年年刚受了惊吓,我得带她上去休息。”说完,秦让看向卫宗:“卫秘书,照顾好你们家程总。”
这话,仿佛是在说:牵好你家的狗,别让他到处咬人。
当然秦让是斯文人,他不会把话说得那么难听露骨。
电梯开门声,再到合闭声,不过十几秒。
程晏生站在原地,定定的一动不动,如尊冰雕。
大约就这么过去了半分多钟。
“咳咳咳……”
一口郁结的气堵在胸口,程晏生捂住嘴,干咳起来,咳得满脸发红,脖颈跟额间布满了浮动突跳的青筋,眼眶有些湿润。
也不知是咳的,还是气的。
“程总……”
他一口堵住卫宗的嘴:“我没事,别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