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笑了下,算是打过招呼。
程晏生越过温年,擦肩而过,他明显收着气息:“谁让你来的?”
女人模样稍显狼狈,身上衣服好几处污渍,裤腿上还有泥巴的痕迹。
“程叔叔打电话,问我要不要过来一趟。”
程青的心思,温年算是看得透彻,程晏生跟沈南意认亲,态度摆明,但难免遭外人议论揣测,若是她能在葬礼上露个脸。
无疑是解开了一切怀疑。
证明他程晏生跟沈南意真的没什么。
所以,当宁美岚和程邵庭看到她时,都是一副相同的不甘。
“先进去吧!”
温年跟她往里走,径直打几人眼皮子底下跨过去。
沈南意想叫住人,终究忍住脾气。
“阿暖,老爷子的丧葬,晏生把前妻叫来,这是什么意思?”宁美岚翘着眼梢,目光盯向走远的男女。
董暖表面和善,内里藏刀:“这是程青的意思,我也不知道。”
闻声,宁美岚很轻的冷哼了一声,口腔里的牙根磨到发疼。
进了里屋,两人都绷着。
温年与程晏生见面,就像是蛇跟狐狸的狭路相逢,若是细致品尝,好似又不止互相的对抗,还有一种情绪上的极致拉扯。
他放下箱子:“这都是爷爷生前的物件。”
她低垂着脸,眼眶微湿:“节哀顺变。”
“我倒还好,爸比较难受。”
之于程晏生来说,程章跟他的感情不算深,程青却是一直陪着程章的,从他起病到整个过程,再到眼下的病逝。
其实,以温年的身份,此刻面对这一家人。
她心情无比复杂。
程晏生拍了下身侧的位置:“坐吧!”
温年隔着一段距离,弯腰落座,左手跟右手相互磨搓,她听到他说:“我没想到你会来。”
在程章的葬礼上再见,两人都没以往那般的攻击性。
“沈南意去清城找我了。”
温年说完,她把头垂下去,看不见眼底的任何情绪。
程晏生无声咽了口呼吸,顺着她肩膀的位置,扫看她的脸,仔细端详的话,能看到侧脸下颚有一道很轻细的刮痕,状似指甲刮过去的痕迹。
他眉头蹙动:“你两打架了?”
“她先动的手。”
又是一口无声吞咽,迟疑片刻,程晏生说:“我替她跟你说句对不起。”
凭什么是他替?
温年内心觉得可笑至极:“你以什么身份替她说?”
程晏生掏出支烟,衔着点燃,吐声很轻淡:“拜过把子的义兄。”
她差点一口气没咽下去。
温年嘲讽的勾了抹冷笑:“程晏生,其实我一直挺不明白的,沈南意论家世跟样貌,跟你算是门当户对,你对人家有什么不满意的?”
要用认亲这种损招,彻底断了人家的念想。
这比拒绝还残忍。
深吸一口,程晏生道:“温年,你很好奇?”
她收回脸,装得一副若无其事:“我就是可怜同情她,当了这么多年的舔狗,终于等到你离婚,却还落得个这种下场。”
“那是我的事。”
“嗯。”
过分安静的氛围,总是令人觉得心慌。
手指掸开烟灰,程晏生出声问:“这次来海港,打算待几天?”
“等办完爷爷的丧葬就回去。”
对温年,海港城无亲无故,也没任何牵挂,更何况她还有工作在身,宋心慈又住着院,清城的很多事情都脱不开身。
她来时赶得急,临时都没请假。
程晏生抽烟的气息,比先前大了点,能听清呼吸的吞吐声。
他身姿后靠,牵动了温年这边的位置,也跟着微微下陷。
“你要是想来海港,私教机构我可以帮忙找。”
要是程晏生帮忙,事半功倍,而且她能在海港最顶尖的机构任教,在最热爱的行业发光发热。
瞧瞧,这是多大的诱惑。
但温年一片心如止水,程晏生的话自然没激起一丝波澜:“不用了,我在清水待得好好的,关系也都处得差不多,没必要换地方。”
话虽讲得客套,大家心知肚明,她是为何拒绝。
“你是在躲我吧?”
“程总可以当做是。”
程晏生眼球蠕动,盯了她几秒后,别开视线,掐掉嘴边的烟,摁进烟灰缸弄灭:“温年,没必要把关系搞得这么僵持,万一……”
“没有万一,我也不会再有所求于你。”
“话可不要说得太满,容易打脸。”
温年梗直脖颈,清高又孤傲。
程晏生无意点点头,说:“我倒是希望如此,你的忙,我也并没那么想帮。”
收敛好心绪:“爷爷过生,程家肯定会大乱,尤其是程邵庭,你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先前程青带他进去看程章,明面上没表现任何,实则话里话外,跟许多行动都已经彰显了他的态度,以及立场。
与其说是程青的态度。
不如说是程老爷子的遗嘱。
程晏生有把握,这次程青不会站在程邵庭那边,最起码眼下堵上的不单单是公司的某个职位,而是整个程氏跟程家的未来。
“我有自己的办法。”
……
程章过世的消息,传遍了海港。
向来生意场上,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秦家出席葬礼算是意料之中。
秦峰跟宁美岚这对前任夫妻。
她在场,秦峰不好出面,是秦让代替来的。
温年跟他在门口打了个浅显的照面:“秦先生。”
“刚从清城赶过来,来晚了点。”
今日是程老爷子的葬礼,人人面色凝重悲痛,有些是真的痛,而大多数人只是来走个过场,当成是普通的交际渠道。
温年属于介于真假之间的那一层。
算起来,她跟程章也不过是几面之缘,在感情上更是半分不存。
程家家规深严,她也没机会能见得上,程晏生都见不到,更何况她这个孙媳妇。
还是不被待见的那种。
程晏生跟着程青在主持大局,温年也有大半天没见着人了。
她端了杯水,递给秦让:“先喝口水。”
看得出,秦让来得很急,面目上满是疲惫。
秦让接着水杯:“没想到老爷子走得这么突然,前些天,我还听程叔叔说,身体有所好转。”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