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舟最先看到他,往下是温年跟秦让。
周应淮和叶词安是背对着人的,两人得转身,才能投目过去,程晏生眼神略显茫然涣散,脸上带着明显的酒气。
白衬衫领口有抹红印。
远时没看清,待走近了,温年看清楚是女人的唇印。
小小巧巧,很是精致的一张嘴。
想必人也长得特别漂亮。
能在程晏生身边晃悠的女人,就没丑的,她心底有些自嘲,也有几分好笑,秦让跟他招呼:“程总,没想到你也在三亚。”
“过来玩玩,你呢?”
秦让笑道:“我们也是。”
现场氛围一触即发,谁都没开口点破,也没把导火线引过去,沈轻舟跃跃欲试着,却也被周应淮压制:“别乱说话。”
“那你们玩好。”
程晏生音质低沉,略带几分酒气后的沧桑憔悴感。
温年站在秦让的右边,他是从秦让左边擦肩而过的,男人身上淡淡的烟气,撞入鼻息,她屏住呼吸没吸进去。
几人离场后,空间安静下来。
秦让拍拍她胳膊:“我们先上去。”
“好。”
不知道是站久了腿麻,还是见到程晏生憋得心慌,温年应声后,再到提步硬是慢了两拍,她跟着秦让进门。
包间是那种小民宿格局装潢,氛围感拉满,窗前摆着榻榻米茶桌,坐在上边能边品茶,边观赏楼下的风景。
温年迈过去时,恰好看到程晏生四人上车。
他上的是周应淮的车,一辆黑色路虎。
黑影打眼前驶出去,温年默默的挪开视线,她盯着榻前的茶杯,问:“我们要待几天?”
情绪表情都收敛得格外清简,秦让并未发现她的异常。
“再待八天吧!”
温年心底数着这个数:“要不三天,我想回去尽快找工作,马上就年关了,我得先安排好把我妈接过来,她一人在那边我不太放心。”
秦让眼球微动。
他打对面撤到她身旁,胳膊圈住她的,肌肤相抵:“工作的事情,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
她不想给人诟病,说她是空降兵。
“那阿姨那边总得让我帮吧?”秦让喉结滚动,说:“不光是你担心,我也担心,况且我有能力帮她,只要她肯来。”
温年依旧不为所动。
秦让微笑着哄道:“女人可以要强,但不可以逞强,不然你还要我这个男朋友干什么?”
他这话也有他的道理。
温年不想秦让插手,是怕麻烦,遭人嫌。
宁美岚本就对她意见颇深,再让秦让帮忙,不知心里该怎么想。
“嗯。”
“那就这么决定了。”秦让绕到自己位置上,他沏茶倒好:“漓家王的海鲜是最出名的,待会你好好尝尝鲜。”
服务员陆陆续续端菜摆盘。
秦让往她碗里添菜,不多时,温年眼前堆成了一块小山丘。
她看着,有些哭笑不得:“好了,我吃不完的。”
“多吃点,你看你前几天忙着找工作,都瘦了一大圈。”
他心疼,主要是温年还死活不让他出力帮忙,暗中都不行,秦让也没敢固执,怕闹得两人关系不欢快。
这顿饭上,两人谁也没提见程晏生的事。
打漓家王出来,程晏生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他后知后觉,对温年的感情已经深切到这种地步。
看到她跟秦让走在一块,程晏生差点没忍住上去打人。
他甚至冲动的想,当着温年的面,拿温重堇逼她回来。
她又不是没有软肋的。
可程晏生临门的那一脚,没敢踏下去,他怕。
怕温年跟他死磕,怕她宁愿死在他面前,也不妥协,更怕她那种憎恨自己,嫌恶他的眼神跟口吻,程晏生又怕又慌。
他要疯了。
所以,最终他只能逼着自己忍下,让秦让带走温年。
“晏生……”
周应淮喊了几声,都没听着身后的人有半点回应,他扫过后视镜,程晏生的脸侧偏在车窗上,不知是睡着了。
还在是凝神,眼睫垂在眼底,面容冷淡如霜。
天色渐渐暗沉下去,天边浮动着乌色。
天要黑了。
“开去望月楼。”
望月楼是当地著名的歌厅,声色场所,周应淮挑起眉梢,随而又压下去,调笑的说了声:“怎么,为了个女人,打算堕落自己?”
程晏生没想那么多,他感觉自己像个气球,马上快炸了。
他不想一个人安安静静,胡思乱想,只想找个热闹的地方狂欢一场。
“想喝酒。”
“行。”
周应淮一脚油门,把车加速开出去。
沈轻舟跟叶词安跟在车后。
到望月楼,临近晚上八点多钟,一听是海港岄府的人来,望月楼的经理人亲自迎接,把四人从专梯接到顶层。
“小王,去叫几个漂亮的姑凉来,要咱们望月楼最漂亮的。”
叶词安跟周应淮对视一眼,两人都没主动出声。
沈轻舟是个闹腾性子:“这是怎么了?”
他猜到程晏生碰见温年,心里不痛快,可没想到不痛快成这样。
他脸上写着要杀人几个字。
经理人是个三十多的男人,人情世故精明得很,嘴甜心巧,还眼神倍儿好,看得出程晏生情绪不高,叫来的都是安静的。
屋子里渐渐的塞满了人。
大多数程晏生都是陌生脸。
他只是想热闹,不想氛围安静,越热闹越好,能够让他暂时不去惦记温年的事。
程晏生打沙发中站起来:“今晚消费全场我买单。”
经理人连忙去接他手里的金卡,嘴角笑得都要合不拢了,沈轻舟倒不是心疼这个钱,要论有钱没人比得过他程晏生的。
“你这是干嘛?”
程晏生没看他,拎起一瓶酒往旁边坐,言语懒散得很:“干嘛?喝酒啊!你也坐下来一块喝,应淮跟词安呢?”
他自顾斟满,仰头喝下去一口。
包间很宽敞,屋子里起码有十多来人。
经理人看了看,说:“你们招待好几位公子,那我就先下去了。” 程晏生边喝,边说:“走吧,这里用不着你。”
借酒消愁也不是这么个消愁法,程晏生连续下肚五六杯,整个嗓子眼都酸涩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