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仪,你妈那边怎么样了?”程青问道。
这些天,一直是她在医院守着董暖。
程如仪深吸一口气,稀释掉脸上的淡漠,待到面色如常了,出声回:“医生说呛入的淤泥过多,需要留院观察。”
“照顾好她。”
“爸,你不去看看她?”
程青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往下沉:“你跟晏生在,也是一样的,爷爷病重我这边抽不开身。”
嘴上这么说,实际上谁都明白。
就是他不待见董暖。
真要是有心的话,过去一趟不过半天的事,抽不开身是借口。
程如仪还想说,程晏生出声,适时岔开话题:“爸,这个鱼肉挺不错,家里还有吗?我想带点回去炖给温年吃。”
“有的。”程青蠕着唇,面色是明显的不悦:“晚点让管家帮你打包。”
“谢谢爸关心。”
温年也假模假样的附和。
这才好险把场面的火力转移开。
饭后,程晏生去了趟洗手间。
程如仪尾随而后,跟着到门口,他转身就发现一双冷眼直勾勾盯在自己身上:“姐,你怎么跟过来了,不陪爸……”
“晏生,妈现在很难过。”
程晏生垂下头,去取纸巾擦手,边擦他问:“现在谁好过?”
嗓音冷冷淡淡,不带任何情绪。
程如仪压低声音:“那你更应该替大家着想,跟温年离婚。”
程晏生轻浅的勾动下唇角,笑意未达眼底。
他说:“跟她离不离婚是我的事,你跟妈大可放心,这笔账我自然会算清楚的。”
“你怎么算?”
程如仪俨然急了,面目通红,甩开环抱的手,一只压着进去的门框:“他们母子有多阴毒你是看着的,爸又不管。”
“姐,你别激动……”
“我觉得沈南意就很不错,你跟温年不离婚也行。”
说完,程如仪提起气焰道:“想要在程家立稳脚跟,必须要有孩子。”
程晏生压着唇瓣,久久无声。
面容上的冷意在一寸寸攀升上去,愈渐浓烈。
直到他腮帮子都咬紧,冷哼:“呵,原来沈南意是姐你安排的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程如仪倒也不装不掩了:“我这是为了大家好,而且沈南意哪点不如温年,要模样有,要家世也有。”
程晏生面色早已平静下来:“姐,我的事情你跟妈别管。”
这句话,仿佛狠狠打在程如仪的脸上。
“你还在为那个私生女报仇,有什么用,她人都死……”
“姐。”
程晏生冷声带吼。
看他的样子是真的动了怒。
眼下程如仪也不敢太放肆,嘴下噤声收敛,唇瓣砸吧动触着,却如何都没出声。
她深吸口气,声音放软不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温年走到门外的位置,就听到里边两人在争执。
站着没动,精致娇俏的模样里,还溢出三分琢磨,七分生疑。
程如仪所说的私生女到底是谁?
难道程晏生娶自己,就是因为那个口中的私生女?
这其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脑中冒出无数个问号,百思不得其解。
程如仪转身离开时,她悄然躲到一旁的转角处,对方从外边走过去,并未发现她。
程晏生面上已经恢复不动声色,眼神悄无声息的冷下去:“出来吧!”
温年不惊讶,不意外。
她坦然的走进去,提步站在他身侧,拧开水龙头洗了把水。
程晏生屁股斜倚着洗手台,一双笔直的腿特别长,匿在西装裤里,看一眼就能临摹出里边的样子,他腿部肌肉发达。
稍微一用劲,绷得裤子线条收紧。
他手指间夹着根烟,抽得吞云驾雾。
温年扫了一眼,快速收回视线:“跟姐没必要发那么大脾气。”
“你听到了多少?”
“都听到了。”
她透过镜子,看到程晏生扭头,深切无比的盯在她脸上,仔细打量研究。
好几秒,才硬生挤出一句:“真的假的?”
“你觉得我像是在说假话吗?”
温年的脸大大方方转到他面前,一目尽览无余,她心不虚脸不红,笔直的站在他跟前。
他绷着脸。
捋起鬓角的碎发,她笑得温和柔软:“还有烟吗?”
程晏生也不过问,径直掏出一根,掐在指间对着自己的烟,细磨点燃,端开的瞬间,他递给她:“味浓,慢点抽。”
“谢谢。”
温年也听劝,她学着男人的模样,轻轻尝试着抽进一口。
这要比他平日里抽的款都浓一些。
味道很呛鼻,吐出竟然是苦涩的味道。
她的评价是不好闻,更不好抽。
温年夹着没动,纤细的手指皙白修长:“程晏生,你要不要真的考虑一下你姐的建议,其实我觉得没错的。”
他控制不住的神色一暗。
把烟凑到嘴边,却没抽:“想早点脱身?”
温年伸手,烟头摁进洗手池旁的烟灰缸里,口吻淡淡:“我可以等你出了这口气,把程邵庭拉下来,再跟你离婚。”
这是她最后的让步。
忽然,就在这一刻,程晏生觉得自己没看懂她。
女人整个人淡定平静得,像是没有半点情绪。
他敏锐抓到字眼:“这么说,你根本不在意我跟沈南意有点什么?哪怕是生孩子?”
不可否认,温年是真心爱过这个男人的。
真当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也在内心盘问了自己同样的问题。
在意吗?
答案是:有一点点心里不舒服,更多的是冷眼旁观。
短暂沉默,温年洗干净手指,她凑近闻了闻,烟味已经洗掉了。
这才开口道:“不在意。”
闻声的瞬间。
程晏生觉得满心苦楚,他竟然分不清是心里苦,还是烟味太苦,直接影响了心情,端着的半截烟,始终没抽下去。
索性搁置一旁。
温年抬起头:“程晏生,你对我到底有多恨,或者你要报什么仇,直接说吧!我让你一次性报复个爽好不好?”
男人除了抿得愈发紧的唇瓣,几乎没有别的任何表情变化。
他的脸,一直都是冷的。
温年太久没有主动靠近这个男人了。
她贴过去时,程晏生身子反倒绷紧,目光顺势阴阴的抵着她:“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