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细数着过往的种种,像这样的,曾经是属于他的。
程晏生想起很多,带温年去参加朋友婚宴,她也如这般,穿了一条特别惊艳又大气的礼服裙,站在人群中夺目耀眼。
无人能把她的光比下去。
“她还是这么漂亮。”
许久,直到那道身影,跟着身边的男人一同消失在拐角。
程晏生自嘲冷笑,喃喃出声,他的声音轻和到有气无力的程度。
沈轻舟点回镜头,他盯了几秒视频里男人的脸:“晏生,不该是你的人,就别再惦记,你也该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
他本能的想扬起嘴角,苦笑也得尽量潇洒一点。
奈何嘴唇颤抖麻木得,根本抬不起。
“订婚宴的礼,给到她了吗?”
“给了。”
“她说什么?”
沈轻舟砸吧几下唇,内心不太忍心把话说得过于冷漠,但看到程晏生这副状态,他是打心眼里觉得难受。
“晏生,温年是真的放下了,你别再抱有任何幻想,她不会回头的。”
从她逼着他放手,逼着他离开的那次,其实程晏生已经明白,他这辈子怕不会再跟温年有感情瓜葛,可叫他怎么放得下。
他忍得了这日日夜夜的折磨。
却如何忍得了心底的期盼。
时不时涌起的思念。
他不敢打扰她,怕她因此受困,只能为难自己,折磨自己。
程晏生觉得自己仿佛一个掉了糖果的孩子,站在悬崖边,双手把着一根随时要断的绳索,他想伸手下去捞。
可又怕掉下去粉身碎骨。
只能站在那,不停的观望,或许有人递他一把。
但他明明也知道,那悬崖下根本没人。
卫宗进门时,他已经挂断跟沈轻舟的微信视频,程晏生懒懒靠在办公真皮椅上,头半仰起,右手小臂耷在脸上。
大半张脸都是隐着的,只剩下那张嘴,微敞开,露出里边瓷白的贝齿。
不知是落了泪,还是没喘过气,他深呼吸一口。
一直等他把那口气吐完。
卫宗才开口说话:“程总,几位董事都已经到位了,就等你过去。”
“卫宗,你先出去,给我五分钟,把门关上。” “好。”
卫宗在外边守着时间,不多时他抬头看一眼腕表,看到第三次,身后的门板从里拉开,程晏生走出来,面无异样。
除了他眼底稍微的发红,表情神态,几乎如常。
不过看他眼睛里充血通红的范围,卫宗感觉他是在里边哭过。
动静不大,应该也就是小泣。
岄府秦家订婚,这么大的事,这屋子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卫宗想了想,还是觉得说一声:“程总,今天是温小姐的订婚日,我们这边要不要送份礼过去?”
换作平常人家,前夫前妻再娶再嫁,恨不得互不来往。
商圈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
程家跟秦家身份地位摆在那,程晏生真要是分文不露,倒显得他小气,圈子里的人,指定背后嚼舌根,说他跟温年不清不楚。
送礼这种事,就得要摆在明面上来。
越坦荡,越清白。
程晏生面目无澜,声音不辨喜怒:“我已经送过了。”
卫宗有些诧异,但他没多问。
订婚宴闹得不算大,但该来的权贵富甲,基本上都到场了。
谢青竹来得比较晚,等她上桌,温年跟秦让都敬酒敬完了一圈,只剩下最后一桌,其实按照宁美岚的辈分跟身份。
她是原本不该坐在这一桌的。
是秦凉特意安排她在这,原因无二,表明了秦家不待见她。
但又碍于她是秦让亲生母亲的份上,不能对她过于刻薄,免得遭外人多生口舌。
温年先去端酒:“阿姨,我敬您一……”
“阿姨?”
宁美岚满脸不乐意,眼梢翘起来看她:“温小姐,怎么着是我们家阿让不配你改这个口呢,还是说你心里还惦记着程家?”
在场的人还不少,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生脸。
这一句话说下去,所有人都下不来台。
谁都知道,她温年是程晏生的前妻。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
宁美岚被安排在最后一桌,心里本生也气,她径直的掀开温年的手,冷声说:“我看这酒也不用敬我了。”
温年端着杯的手被打开,酒水顺势反过来,泼在她脸上。
浓烈的酒精味,顺着她鼻子眼睛直往里呛。
怕杯子掉下去,她睁不开眼,手里还紧紧的捏着空杯。
“杯子给我。”
秦让拿起纸巾替她擦拭眼睛,接过酒杯放到一边去,他满脸紧张得不行,两边脸颊比起温年来,还要红得难看。
他在给她擦眼睛,温年也没敢太多动作。
谢青竹上来就见着这一幕。
她是背对着宁美岚站的,所以她拎着杯酒往前冲撞时,宁美岚几乎看不到她,直挺挺的挨了她一杯泼来。
谢青竹动作又快又准,还狠,丝毫没犹豫。
以至于宁美岚挨完了,人还没回过神。
直到她脸上的酒,往脖子滴。
耳畔响起谢青竹的笑声:“宁阿姨,您还真是倚老卖老,怎么着,就属你金贵,就能你嫁完程家,嫁秦家?”
谢青竹嘴巴又快又厉:“要论良心,温年可比你多得多。”
温年也不是那种软性子。
要不是看在宁美岚是秦让的亲妈,她那杯酒说什么都得还上去。
她没动手,谢青竹倒是帮她动了手。
这场面闹成这样,宁美岚气得说不出话,秦让叫佣人:“妈,您先跟人下去,这边我来处理,您也别为难我跟年年。”
这话谁都听得出,秦让是站在温年这边的。
况且刚才谁是谁非,但凡有双眼睛,看得见的人都知道。
宁美岚再是不走,就等着当众给人戳破脸打。
她不得不走。
谢青竹气不匀的回头去看了一眼秦让,她是真心疼温年:“知道你为难,先去照顾宁阿姨,我带年年下去。”
“谢谢你。”
被酒渍了眼睛,温年视线模糊,她只能勉强睁开一半不到,满眼都是那种涩得睁不开的状态。
她一睁眼,眼眶旁边的酒就再次往里溢。
谢青竹把她搀扶到休息室,拿着裹得湿透的棉签,一点点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