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之间,好像就是他说的那样,只是一个许久未见的故友。
见着了,他尽点朋友之仪。
桌上有人调侃傅睁:“傅总,你跟这位温小姐离得最近,人家是女士,怎么着,你也得给人家倒杯酒吧?”
傅睁跟温年也不熟,他倒酒前,去看她,征求她的意见。
“那个我喝不了酒。”
听她这么说,傅睁也就没有倒。
她跟程晏生兜兜转转还是能见着,温年觉得,这世间还真是比想象中的要小,转念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她凭什么要落荒而逃?
又凭什么要躲他,这分明是在清城。
心中饶是想着,温年情绪平复不少,她居然径自倒了一杯旁边的茶,探手过去跟程晏生敬杯:“程先生,多日未见,敬你。”
卫宗是清楚两人关系的,他眼神瞬变得古怪。
看了几秒温年,又去看程晏生的动作。
他平静的坐在椅子上,表情比他身姿还平静得多,卫宗见他久久没抬手去拿杯的动静,轻咳嗽两声:“程总。”
程晏生像是给的卫宗面子。
他目光慵懒不羁的抬起,扫向温年。
从她端着杯的手扫到她脸上,眼神都没任何波澜,清淡淡的问了一句:“不过我很好奇,你是以什么身份敬我?”
温年哪成想过。
是他让自己留下,刁难她的也是他。
一时间,她不知道进退,不知如何是好,如鲠在喉。
温年瞬间就转过弯来,明白了程晏生的意思。
他叫她留下吃饭,只是客套,不让人看出异常,觉得他这人小肚鸡肠,但问她用什么身份,是不想别人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
温年还是足够了解程晏生的。
理清这个头绪,她瞬间轻松不少。
端着茶杯的手也自然得多:“以一个旧友的身份。”
“程总,我也敬你。”
傅睁端的是酒,他先跟程晏生碰杯,若说他再为难温年,那这就有点过于针对,说不下去了,果不其然,程晏生凑到前边。
跟她轻浅的碰了下。
准确说,两个人的杯子都没挨到,只是一个稍微的动作。
温年也无在意,自顾把茶水往嘴里灌。
她灌得有些急,茶水又烫,舌头都烫麻了。
“咳咳咳……”
温年整个脸红耳赤脖子粗,这可把一桌子扰忧心了,赶紧有人去给她递水,她也没顾得上是谁,伸手抓了把。
女人的手心覆在男人手背上。
触感很好,也出奇的熟悉,她心脏猛然跳动,收都收不住,脸色红到了另一个程度,温年连忙抓紧拿走:“谢谢。”
程晏生自己都觉得意外。
看到她这样,他是条件反射把水递过去的,其实她跟她离着两个人。
桌上的人都在看他,跟看她。
尤其是傅睁的目光,深藏着一层玩味,流转了几分后,他掩藏住:“那个我先带温小姐去趟洗手间,大家继续吃。”
他是有眼力见的。
温年等他说完话,起身,跟着傅睁往外走。
其间她一句话都没说。
傅睁并未带她去洗手间,而是直接领着人出门:“温小姐,今天真是麻烦耽误你了,还害得你受了点伤。”
“我没事的。”
温年满脸的红晕还没退下去。
傅睁继而说道:“那个钱我给你。”
温年摆摆手,舌尖像是开水在滚,尽量的去微笑:“傅先生,刚才已经有人给过钱了,卫秘书给的。”
傅睁有些看不明白,他挑了下眉梢,深长的说了个“哦”字,倒也没直白露骨的挑开她跟程晏生指间的事情。
“那傅先生,我先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
温年一路加快步子,往停车处去。
她边走,边伸手去掏车钥匙,掏了好几下,才发觉她放在座椅上的外套没拿,车钥匙在外套的口袋里,许是刚才出来得急。
傅睁也没顾得上去看她的椅子。
温年长吐口气,拍了拍头。
车钥匙肯定是要回去拿的,可她怎么再见程晏生。
她不是怕见,是不想见。
正当温年犹豫不决的思考,要不要给傅睁打个电话,说明一下,远远看到一辆深黑色的车,从地下车库的位置行驶上来。
坡度有些陡峭,车开得很缓慢。
远处她还没看清,待车开近了点,温年才真正看清是程晏生的公务车。
他这个时候下来,说明她出门的后一脚,程晏生跟卫宗就跟下来了。
心底莫名有些说不清的不舒畅。
原本在清城遇上他,就足够让温年觉得措手不及。
她走到台阶上去,尽量避开对方开来的车。
按照两人的关系,程晏生应该做的是,直接把车从她身边开走,意料之外,车缓缓停下来,后车座漆黑的车窗映出她模样。
温年看到自己的脸色,略显有些狼狈。
她两鬓发丝凌乱。
表情都被冷风吹乱了。
深吸口气,黑车的车窗往下降,降的是驾驶座的。
卫宗探出头来:“温小姐,上车吧!”
闻声,温年第一反应是:程晏生不在车上。
她很聪明,也很精明,顺着这话问:“是不是程晏生让你把我外套拿下来了?”
“温小姐还是很了解程总的。”
卫宗嘴角上扬着,笑了笑。
温年只觉得那笑容很是讽刺,说不出个滋味,她拉门上车,车厢内萦绕着的味道,都是男性身上的那股沉香味。
她很熟悉。
令人有种昏昏欲睡的错觉。
卫宗把车开出去,绕了个弯,说:“温小姐,你的车停在哪?”
她伸手指向那颗大榕树下。
酒店需要门禁卡,她连人上去都得层层比对身份,更别说车,温年的思域停在离大门起码五百米的位置。
卫宗看她车的眼神,有几分不解:“你……很缺钱?”
“嗯。”
卫宗记忆中,温年从程晏生那拿走不少的钱,就算当初离婚款给温重堇还掉债务,她也自己亲自去提过一辆车的。
不至于混到只能开得起二十万不到的思域。
卫宗想过她跟程晏生分开,日子会没那么好过。
她性格要强,与秦让当初闹成那般,指定也不会白要他帮忙。
但他没想到,温年过得如此清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