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每一步，都十分的艰难。
她宛如一个站在薄冰上的人，一步错步步错，不敢乱走一步，唯恐前边就是一脚踏下的深渊巨潭。
卫宗眼神深切的看着她，问：“温小姐，你真的爱秦让吗？”
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轻轻触动了几番。
温年小腿站得发冷，大门敞开，股股凉风窜进来，将她的脸打到生寒，她又恰好迎风而站，脸上一层白雾状的东西。
是她情绪凝下的冰霜。
眼眶有温湿的液体在滚动。
她吸了吸鼻尖，强忍住情绪：“不知道卫秘书是如何判定爱的，我答应秦让不是为了权宜之计，也不是妥协什么。”
“我跟他，只是我想要跟他在一起，所以我们才会在一起。”
“爱情，可以慢慢来。”
说这些话时，温年背脊挺直，她说得特别的有底气。
她在给秦让时间，也在给自己时间。
他们双方奔赴，双向救赎。
人在经历一段刻骨铭心，爱而不得的经历后，总是需要一个人拉她一把，总得要有勇气重新站起来，而拉她的那个人就是秦让。
卫宗看着她，许久都没有讲出话来。
“卫秘书，你回去跟程晏生说，我已经不爱他了，让他不要再纠缠我。”
她说得干脆利落。
拿得起放得下。
温年没等卫宗开口，继而说：“我也求他，放我一条生路。”
“温年！”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她还是禁不住的吓了一大跳，温年本能的循声望过去，程晏生不知何时，就站在酒店大厅的门口。
他身形高大挺拔，颀长笔直。
深黑色的西服，深黑色的裤子，冬天冷，他里边还配搭了一件冬季的西装马甲，再往里才是隐隐露出的白衬衫。
露得不多。
额前的头发略显几分松散。
气场慵懒不羁，倦意十足。
他连领带都没打，显然不是刚工作完的状态。
温年下意识握紧了双拳。
程晏生那张冷凝的面孔，在逐渐拉近放大。
他不断的再往前走，脚步缓而有序。
走到她身前，双腿顿住，两人相隔了两米的距离，程晏生勾起嘴角，脸瞬间变得生动不少：“看到我这么害怕？”
“没什么怕的。”
温年迎难而上，对上他的目光。
“卫宗，你去车里等我。”
“是，程总。”
温年真后悔今天没多穿点，若是待会他扑过来，她也好滚到地上去，不至于摔下去身板疼。
不知道为何脑子里会产生这种想法。
或许是跟他斗争太多次了，温年主动形成那种争执的氛围跟场景。
很明显的是。
程晏生压根没想要对她动手，他眼神蓦然带着几分阴郁，是她看不懂，说不出的那种郁结，声音哑中带沉：“你爱他？”
“不爱怎么会在一起？”
那一刻，程晏生的心脏宛如被捅了一个大窟窿。
里边烂了。
流出浓浓的血水。
他冷笑，再吐口气，像是极力的掩饰自己眼里的冷意：“温年，你怎么能跟秦让在一块呢？你忘了自己曾经多爱我？”
温年不怕他：“你也说了，那是曾经，人的爱不会没，只会转移。”
“把变心说得这么高尚，理所应当？”
“所以说，程总何必纠缠？”
“纠缠？呵！”程晏生眯紧双眸，他眼睛死死盯着温年伤势没好的嘴角，那里有一点点印子：“现在知道被纠缠多难受了？”
他说：“那你以前纠缠我的时候呢？你想过吗？”
程晏生的话是一记重锤，狠狠砸进温年心里。
她过往确实是自私了些。
从未想过，自己的爱意多么沉重，对他是多么的困扰。
一心只想着用自己最真挚的情感，试图去融化他这块冰。
却不曾意识到，这样的感情，对人是一种极大的负担。
所以他厌恶她，对她恨之入骨。
温年绷紧一口牙：“那你现在想怎样？”
“我要你回来，乖乖在我身边待着，这笔账咱们就两清，一笔勾销。”
“不可能。”
话音落下，再无声响。
久久沉默，双方的视线都没下落的迹象，他深深的抵着她的眼睛，终究率先开口：“怎么？你还要打算跟他结婚？”
“结不结婚，那也是我的私事。”
她的私事，他不得参与。
程晏生没再说话。
他上挑眼梢，勾起一抹十分讽刺的弧度：“温年，跟秦让好，我想不到对你的好处，你若是想攀附权贵，大可没必要。”
“那你就是为了故意刺激我。”
温年没别的优点。
她的忍功跟伤人的功夫是最了得的。
她知道程晏生最脆弱的软肋。
所以张开唇瓣，一字一句的道：“程总，你这么聪明，连这种招数都能想得到，为什么就不能承认我是真的想跟秦让好。”
“我是真的想跟他过一辈子这个事实呢！”
程晏生感觉自己心都要碎了一地。
呼吸上不来，憋得他脸跟眼睛通红。
眼眶里的情绪在不断打着转。
她亲口说，她想要跟秦让在一起。
那种滋味，比拿刀凌迟他还难受，程晏生忍了又忍：“秦让哪点好过我？”
“哪点都好过你。”
温年再给他一次重击。
程晏生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握得掌心被指甲戳到痛，他要笑不笑，眼底浮起抹浅浅的氤氲，高高在上如他。
几时受过这种嫌弃？
想当年，阮绵都没这么直白的戳过他。
温年面目一动不动，唯有那张嘴在说话：“再说了，你向来傲慢，又何必跟秦让比较呢？你就是你，就算没他……”
“够了。”
程晏生怕自己再待下去，他的眼角会溢出难堪的东西。
唇瓣颤抖，牙齿绷紧。
他看都没看温年半眼，转身离开。
实在是程晏生的脸色太过难看，卫宗屏气，不敢说话。
人上车后，视线一直撇着酒店大厅的位置，他没出声，约莫十分钟，大厅里的人走空了，他依旧维持原状。
卫宗怕他脖子僵住，轻声问道：“现在回奥园，还是去黄主任那？”
程晏生本能的闪过黄德生的脸。
倘若他用工作压她……
刚想到一半，程晏生彻底打消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