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找你们说清楚这件陈年往事之前也纠结了很久,到底应该不应该说,还是继续将错就错,现在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当年抱错的婴儿,你父亲也已经将近年过半百,我父亲黄土白骨,他已经去世了,即便是我现在说出来,我父亲也不可能和他真正的父母见面,那我就不说了吗?”
李胜美反问了一句,鼻头一酸,霎时间整个人哽咽地不能再说一句话。
“胜美的父亲已经往生,但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既然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就不应该再沉默下去,大家彼此几十年的感情还是有的,不论这感情深浅与否,把这件事情说开了,大家只当是又多了几位亲人。”
这时,一直陪在李胜美的沈纪棠,见她不能继续说下去,随即顺着她的话继续解释道:“李老这次生病,我想应该对我刚才说的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李东远听到这后连连点头,眉头紧蹙,转过头看着李琼丹气汹汹的架势,心里就有些犯难。
他自己倒没什么,就是难为了李琼丹,他这十几年疼爱的小孙女,眼下似乎还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沈纪棠,你没必要公仇私报,是,我当时是和你父母亲他们联合起来想要说定咱们俩人的婚事,但这件事最后也没弄成,你也没必要把我置之死地,找出来这么一大帮子乡下人非说成是我的亲戚,这么羞辱我,你太过分了!”
李琼丹先是朝沈纪棠大声斥责了几句,继而又疾步上前走向了病床旁边,着急地一把抓住李东远的手。
她紧紧攥着她爷爷的手,就像是抓住了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眼泪再次决堤。
“爷爷,你千万别听他们的话,千万不能听信他们说的话,咱们这个家本来就七零八落的,要是再被他们这样信口开河地胡说八道几句话,还找来乡下的人充数,咱们这个家肯定就散了,您千万不能听,别信他们的,爷爷。”
李琼丹一边极力劝说着病床上的李东远,她自己越说心情也跟着愈发激动起来,说到最后整个人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
“丹丹,李老,我绝对不是信口开河,更不是没凭没据地过来就说这件事,我们在医院都找到了,当年在顺和现场医院新生儿的出生登记档案,我父亲李明江和丹丹的父亲李文顺确实都是那个中秋晚上在医院出生的。”
李胜美一边说一边从身上的包里掏出来两张已经做过密封处理的档案资料。
她拿着从顺和县城医院要来的资料冲到了李东远和李琼丹的面前,递给他们两个人看的同时,也让手里的证据好证明自己绝不是信口开河。
无论说什么事情都必须讲事实依据,她从来不骗人,尤其是李东远老爷子,身世问题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更不可能弄虚作假。
“什么证据,我不相信,都是你捏造的!”
李琼丹抬起手一把将两张资料从李胜美的手里夺了过来。
站起身子,她捏着两张资料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丹丹,你先冷静一下,先冷静下来,听我说好吗?我刚才已经说了这么多,我绝对不可能骗你们,尤其是这样的事,不光是李老对我有再造之恩,他还是我的爷爷,我的亲人,我不想隐瞒,更不想看着我们就这样将错就错下去。”
见她这样执拗,李胜美只好苦口婆心地再次对她劝说道。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你就是个骗子,骗子!”
话音落下,李琼丹声嘶力竭地大声吼道,她喊了一半,着急地直接去撕手上的档案资料。
好在李胜美提前对档案资料进行了保护措施,一方面是因为档案资料确实是几十年的老古董,担心他们比较脆弱,今天这样的场面,想要求证,拿着他们看一眼的人不在少数。
另一方面,这也是一个珍贵的纪念,不论是李明江的出生,还是多年后她查出事情的真相,都值得他们保留这份单据。
扯来扯去撕不坏资料的李琼丹直接恼羞成怒,她环顾病房四周。
李东远在她眼里一闪而过,半个屋子都是高翠娥一家老小,在视觉上形成了不小的冲击。
她喘着粗气,手上忽然没了力道,两张资料瞬时从中滑落出来,掉在地上。
“李胜美,你不要以为弄出来这么多人,伪造了两张出生证明就可以敲定这件事,我告诉你,就算你骗得了所有人,瞒天过海,在这个世界上,我李琼丹都不会相信的!”
李琼丹大声地冲着李胜美厉声吼道。
几乎用了她全部的力气,更像是一个勇猛的战士,在战役的最后,拼死抵抗不肯认输投降。
“不会相信,我不会相信你的,我不会的,我绝对不会相信你,不会掉入你的圈套。”
李琼丹轻缓地摇摇头,她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落,嘴里一直来回来去这几句话,小声喃喃地重复着。
她失魂落魄地站在这群人中间,顿时变得特别狼狈和无助。
一直站在旁边的高翠娥见李琼丹反应这么大,本想着先这样看着,让李胜美还有李东远从中劝说,等她情绪稳定以后她再过来认亲,不成想李琼丹越闹越大,非但没稳定了情绪,现在还这样可怜兮兮的,她这个当奶奶的,看在眼里很是揪心。
“丹,丹丹啊,别再哭了,好孩子,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不管怎么样,奶奶都会疼你的,啊,听话,快别哭了。”
高翠娥缓步上前,抬起手揽住李琼丹的肩膀,断断续续地安慰着她。
她之前也有自己的孙子孙女,像李春秀、李春雨,甚至李胜美、李胜兰,但这些都是她从小看到大的,知根知底,脾气秉性她都一清二楚。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在心里这么斟酌来斟酌去。
李琼丹就不一样了,她们分开了二十多年,从来都不知道,
眼下这头一次见面,态度还这么恶劣,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