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你要去哪？”
江小影从咖啡厅出来，就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历战为了追上她，小短腿一刻也不敢停歇。
秋天的风吹起江小影的大衣，也吹红了历战的小脸。
“阿嚏——”
历战打了一个重重的喷嚏，这才让江小影停了下来。
沉默着转身走回去，把历战抱在怀里，继续狂奔。
“妈咪，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历战搂着江小影的脖子，轻声地说：“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弟弟妹妹们还在历家呢……”
“没事，他们在那里不会出事，历战乖，我要去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江小影叹了口气，“等下你要乖乖的，不可以再乱跑了哦。”
“好的。”历战乖乖地点点头，依偎在江小影肩头，一动不动。
江小影走了半条街，高跟鞋让她的脚趾疼的几乎无法站立，但还是咬牙继续走了一段路，终于打到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江岭。”
江小影一句话，出租车司机猛地变了脸色。
“小姐你是不是说错地址了，那不是公墓，一般人是进不去的……”
江小影疲惫地把头倚在窗户上，闭上了眼睛，“没说错，你只管去，我自然是有办法进去。”出租车司机看她这么笃定，也不敢贸然说话。
车子平稳地穿过了大半个城市，来到这座城市里最偏僻的角落，江岭。
虽然是白天，但是司机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凉意，收了钱立刻离开了。
“害怕吗？”
江小影看着历战，他的小脸懵懵的，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怕，只要跟妈咪在一起，干什么我都不会害怕的……”
历战上前握住了江小影的手，挺起了小胸脯，“妈咪放心，有历战在，历战可以保护你。”
江小影扑哧笑出声，“好。”
她牵着历战一齐走到了门口，轻轻敲了敲有些生锈的巨大铁门，敲门声在空荡的墓园回荡。
过了好久，才听到一个苍老又沙哑的声音。
“外人免进，请回吧。”
江小影做了一个深呼吸，大声地说：“我是江依山的孙女，我母亲是江茳，劳烦开下门，有很重要的东西要物归原主！”
铁门纹丝不动了，良久，才缓缓被拉开。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老人，头发花白，手里拄着一根紫檀木的拐杖。
“多谢。”
江小影感激地朝着他鞠了一躬，历战看她鞠躬也慌忙照做。
“老身在这里等了近五年，终于等到了大小姐。”老者伸出手，手背上的纹路好似干枯树皮。“这一日，江家已经等了太久了。”
“辛苦您了，我今天来是为了归还母亲遗物，好让她能够安息。”
江小影从包里拿出了晚月珠，“江家传家之宝只有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还劳烦您能够带我去看看我母亲和祖父。”
老者点点头，转身，佝偻的身子在墓园中穿梭。
“妈咪，原来这里就是墓园啊……”
历战小声地说，“这么多人死后睡在一起，应该就不会孤单了吧？”
童言无忌。
可是这样的童言听着，只会觉得格外暖心。
“就是这里了，大小姐。”
走了大约有十分钟，老者才站定。
江小影看着眼前的两个墓碑，碑上的笑脸是那么的亲切，让她只一眼便克制不住眼泪。
“对不起，我来晚了……”
江小影跪在两块墓碑面前，将额头深深地贴着手背，这一跪迟到了将近五年。
“祖父，当年气得你卧床不起的人已经受到教训了，欺辱母亲的人也受到了惩罚。小影离家的这五年，因为不得已的原因一直没能来看望你们，对不起……”
江小影边说边边把晚月珠打开，放在了母亲的墓碑前，她的照片永远的定格在了35岁，岁月根本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的纹路。
“晚月珠，我也从那对母女手里抢回来了，您最喜欢的这条项链还是要带在您身上，才最合适。”江小影哭哭又笑笑，像是疯癫了，又像是清醒的。
老者想要上前劝她几句，被历战拦住了去路。
“让她好好说说话吧，憋在心里会更难受的。”历战缜着一张小脸，恢复了一贯的高冷。
老者看到这样的孩子，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孩子气度不凡，不像是一般人。莫菲是大小姐……
“你叫什么名字？”
历战想了想，昂起了小脑袋回答：“我是母亲的长子，江战。”
江小影听到这样的话猛地回头，小小的历战，身后却像是有千军万马一般强大。
她微微红了红眼眶，如果真的和他说的那样，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历战这样聪明的孩子任谁都是爱不释手的。
“大小姐，真的……真是是您的孩子？江家有后了？”
老者激动地老泪纵横，险些就要抱着历战细细打量。
“是……”
孩子们的事情解释起来太过于麻烦，况且在亡灵面前说这样的事情，只会扰了他们的清净，倒不如就这么算了。
“老爷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他的曾孙子竟然也是这么聪颖坚韧的人。”老者对历战赞不绝口。
江小影也不忍心冲他说出实情，只能讪讪地微笑。
“聪颖坚韧什么的，我一概不强求的，只要他们能够平安长大，就已经是万幸了。”
江小影说完，老者的眼睛睁得比刚刚更大了些，“他们?不止这一个孩子？”
“……”
历战点点头，“那是当然了，我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呢，他们都跟我一样大呢！”
老者拍了拍自己的耳朵，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竟然真的是四胞胎？”
江小影皱了皱眉头，竟然？
“早些年，大小姐还小的时候家里路过了一个流浪的道士，说大小姐以后福气茂盛，一胎四子。当时您年纪还小，就当是个混账话，把那个道士哄了出去……”
老者不由得感叹道，“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江小影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自然是要哄出去的，对一个少女说这样的话的确是有些过分，可是……
这样的话，加上之前做过的那个古怪又真实的梦，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一件事：四胞胎。
是不是……
江小影看着历战，后者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和大宝他们一模一样的神情，说不是自己的孩子任谁都是要微微诧异的。
“陈年往事不必再提了，我知道江岭还有专人把守就放心多了……”江小影心里说不出的感激，她握着老者的手，“实在是太感谢您了，我一定要好好报答您的恩情才行。”
老者摆摆手，“大小姐这话就折煞老身了，我守了几十年的院子了，再多守十几年也是无妨的，只是今日见到了小少爷，老爷留给您的东西也是时候拿出来了。”
“祖父？”
江小影疑惑地看着老者转身，步履蹒跚地走进了一旁的小屋里。
不知道在翻找着什么，约莫等了十几分钟，等到历战都有些不耐烦想要进去一探究竟了，他才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这是老爷留给你们的东西，让你们母子安安稳稳度过这辈子应该是绰绰有余了。”老者把一个木盒交给了江小影，“只是老爷怕中途多生变故，所以留下了只有江家人才会懂的暗号。”
江小影打开，盒子里只安静地躺着一张纸，还有一个钥匙。
打开那张有些泛黄的纸，上面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让江小影顿感亲切。
她自小和祖父生活在一起，祖父的字迹她是最熟悉不过的。
“小小影儿，见字如面。祖父知你余生已有归宿甚是欣喜，但是命运多生变故，怕你遇人不淑又觉恐慌，故留此一物，望保你一生平安。”
江小影读完这封信，眼里已满是泪水。
不知这是祖父什么时候留给自己的信，但是在举目无亲的时候，还有亲人如此惦念自己，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像是走了一辈子的荒漠，终于看到了绿洲，在绝望里终于看到了希望。
“祖父……”
江小影哽咽地冲着墓碑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小影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这份遗物虽然于她来说用处不大，但是祖父的心血不能白费。
“大小姐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江岭找我，我这把老骨头还是能再熬上个七八年的。”
老人笑眯眯地摸着胡子，“我可是和老爷打过赌，要活上九十九的老家伙。”
“好，您一定要身体健康。”江小影感激不尽。
“天色不早了，大小姐还是带孩子离开这里吧，晚上了，小家伙会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