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死的疯子,最可怕。
但黎软怕死。
她还等着苏慧兰能苏醒的那天。
期待着宝宝降生的那天。
憧憬着她跟韩梦莹的新事业做大做强的那天。
有江明漪意外摔倒早产的前车之鉴,她不得不防一手牧怜云。
秦不舟听得很认真,也认真思考了,“我明白你的担忧,你上次说让我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我会尽快安排。”
黎软有些意外他这次的干脆。
“真跟你的好妹妹闹崩了?不无条件相信她了?”
秦不舟叹息,温声细语地纠正:“我从来没有无条件相信过她,但以后,我会无条件相信你。”
其实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他都是不想牧怜云过多烦他,随口应下。
以为是顺手的事,没想到会牵扯到黎软。
黎软扯了扯嘴角的冷,非但不感动,还觉得厌烦。
“你再说这种话来恶心我,我就把刚刚吃进去的午饭吐到你身上。”
秦不舟像是没听懂她话里真正的意思,立刻摸出兜里的无糖薄荷糖果盒,褐色凤眸无比真诚。
“又想孕吐了?来一颗?”
“……”
一个滚字压在黎软喉咙里,黎软忍了忍,目光落到他那件西装上。
想起昨晚邻居姐姐家挂在衣帽架上的那件烟灰色男士西装,她正色。
“黑色死气沉沉,挺丑的,不衬你。”
她将秦不舟上下打量,思忖着落下最后一句:“烟灰色更合适你。”
老婆居然主动关心起他的西装搭配。
秦不舟嘴角勾起的弧度怎么都耷拉不下去。
心里也像吃了一颗蜜饯似的,快甜化了。
当场就把黑色西装褪下,挂在臂弯里,语气都轻快了几分:“软软审美好,说烟灰色好看,就一定好看。”
黎软懒得听他拍彩虹屁,没再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率先走出饭店。
之后两天,秦不舟有国航执飞任务,让戚砚把极品毛尖送去给黎软。
再次回到京都机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半。
秦不舟身着机长制服,拎着行李箱走出机场玻璃甬道。
刚将手机开机,程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舟爷,心理医生那边预约了今天下午六点,一切都安排好了。”
秦不舟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挂断电话。
没时间换下机长制服,他驱车前往紫宸别院。
来开门的是保姆。
“少爷,牧小姐刚服了药,准备睡下。”
秦不舟看表,语气不容置喙:“去把她叫起来,五分钟换好衣服下楼。”
保姆被他严峻的脸色吓住,不敢耽搁,火速跑上楼去找牧怜云。
没几分钟,牧怜云一身白色针织裙,外搭浅蓝色呢子大衣,缓步下楼。
她眉宇间难掩药物副作用带来的嗜睡疲惫感,撑着精神力,朝秦不舟笑笑。
“二哥已经好久没来过我这里,今天怎么想起过来?”
秦不舟的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仍在看表:“跟我去医院。”
牧怜云懵:“谁病了?”
秦不舟不回答,转身就走。
牧怜云没再多问,拢紧呢子大衣,跟上去。
心理咨询诊室外,秦不舟坐在等候椅上,懒散地玩起了黎软之前经常玩的微信小游戏,羊了个羊。
小游戏才打了两把,前后不过十分钟,咨询室的门开了。
牧怜云双手交叠于小腹,姿态端方优雅,乖乖巧巧。
秦不舟将手机息屏,起身,眉心微微蹙起:“这么快就检查完了?”
心理医生点头,将牧怜云刚才填过的测试表递给秦不舟看。
“牧小姐的心理状态很健康,并且思维敏捷,智商情商都很高。”
秦不舟翻了翻那张测试表。
上面问到不少关于死亡的问题,牧怜云全部选的不想死,求生欲望很强烈。
他记得落水那件事,黎软说过是牧怜云自己跳进水里。
真有这么强烈的求生欲,怎么会拿自己病弱的身体去栽赃陷害。
他眉心皱痕更深,问心理医生:“只是填表?若是随便乱选,也有参考价值?你们拿着高薪,就要干实事,不要让我质疑你们的专业性。”
“请您放心,我愿意对做出的结论负责。”心理医生礼貌朝他鞠躬。
心理医生继续:“除了填表,我们也问了牧小姐不少刁钻问题,但凡是遮掩、撒谎、胡说八道,我们都是能察觉的。”
他斩钉截铁:“牧小姐确实没有心理疾病。”
牧怜云垂着脑袋,隐隐传来啜泣声。
再次抬起头,她水眸里泪光盈盈,委屈可怜又无助。
秦不舟偏头看她时,她正巧一滴泪滑过清冷苍白的面颊,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二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怀疑我有精神病,下一步是不是要把我送去精神病院?”
“你想多了,体检而已,没病是好事。”秦不舟随口敷衍,又正色转移话题,“孕妇的情绪容易不稳定,你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出现在黎软面前,黎软怀孕的事,也不要到处宣扬。”
她乖顺得不像话:“二哥放心,我知道软姐姐不待见我,不会去她面前碍眼,前几天应聘的事,是凑巧。”
想了想,她又问:“二哥的意思是,软姐姐怀孕的事,妈、奶奶他们也不能告诉?”
“对。”
“为什么?”牧怜云懵懵眨眼,“软姐姐怀着秦家的骨肉,妈和奶奶如果知道,一定很高兴,二哥和软姐姐复婚的事就有指望了。”
秦不舟敛眸不语。
一旦徐静和老太太知道黎软怀孕,也许会要求复婚,也许会要求去母留子。
不管是哪种情况,黎软都不会同意。
绝不是威胁,若是逼她太狠,她真的会打掉孩子。
秦不舟想尽量尊重她的选择,只要她不离开京都,一走了之,哪怕永远没有名分,他也可以就这样守着她和宝宝。
但这些话,秦不舟没有跟牧怜云解释。
他随口落下一句:“管好你自己,最近天冷了,你没事少出门,待在家养病。”头也不回地离开医院。
“知道了。”
牧怜云垂着眼睫,乖觉温顺地应了一声。
望着秦不舟离开的背影,她又回头看了看心理咨询室的门牌,漆黑漂亮的眸子逐渐变得极致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