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渊沉下心来处理文书，一上午处理了大半，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差人把杨武召了进来。
杨武还不知道陆行渊已经准备出发的事，一进来看见陆行渊的行李收拾了大半还有些诧异，“王爷收拾行李是准备去哪里？”
“陛下交给本王的任务完成了，前段时间便拍人传信催促本王尽快回京。”
杨武眼睛瞪大，颇有些急切的问道，“这么着急的吗？一刻也通融不得了吗？”
陆行渊摇摇头。
倒不是说不能再留两日，只是时间紧迫，回去的路上必然会着急些许，万一再有个突发事件，那就会耽误回京的日子。
他图谋不小，不能在这个时候被皇帝抓了空子。
不过这些原因就不能给杨武说了。
杨武嗓音有些哑，结实的汉子竟然红了眼眶，“那您昨天怎么不说，卑职还能让大家伙一起为您送别。”
“若是本王说了，昨夜哪里还能那么热闹，怕是要个个抹泪了。”
杨武实在是不喜欢分别，不喜欢也习惯不了，之前每一次打仗，他都要拿好名册，仔细核对少了谁。
每每有了牺牲，杨武便会躲在被子里哭上一番，然后第二天更加勇猛的上战场。
“那……那卑职今天晚上再为您和沈姑娘搬个离别宴吧。”
“军中的物资要珍惜着用，哪能每天都开宴会，省下来吧。”
杨武实在是难受的紧。
陆行渊只能当做没看见，“本王叫你来也是想要和你谈一谈。”
杨武带着点鼻音，“王爷您说。”
“你也不必伤心，本王相信我们会在再见的，这次的分别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遇，但是，为了能下次相遇，本王要叮嘱你一些事。”
杨武沉默的听着。
“首先，你要藏好韦宁，将他关在牢中，不要再轻易相信他了，他的伪装很厉害，若不是那天他没有在意本王被本王发现了疏漏，晗光怕是生死未卜。”
杨武点点头。
他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对不住沈晗光，若是他真的被那厮骗了过去，那不是间接害了为他们好的沈晗光嘛。
“其次，本王不希望你困在韦宁这个骗局里走不出来，本王希望你能从中明白一些道理，不是所有人都可信的。”
杨武，“卑职知道，那天之后卑职已经深刻反思过了，我不该凭借对一个人的印象做事。”
陆行渊流露出来些许欣赏，孺子可教也。
“没错，在边境里，最不可信的就是人心，那些敌方送来的探子也很会伪装，若是你真的轻信于他，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杨武立刻被陆行渊的设想吓到了，他不敢想象因为自己轻信于人导致整个军营被敌方覆灭的场景。
不敢想象昔日与自己调笑的兄弟血流成河，没有生气的倒在地上。
杨武喉结滚动，“王爷，卑职明白了。”
陆行渊注意到，杨武的眼神变了，多了些坚毅，少了些友善。
这很好。
“你能明白就好，没事了，你退下吧。”
杨武虽然还是不舍，但深吸一口气离开了。
王爷说得对，他们会有再见面的那一天的。
这句话是对他最好的祝福与鼓舞。
那是王爷希望他活着。
……
沈晗光回来之后便听说杨武和陆行渊正在谈话，她便没去找陆行渊，而是和红梅一起在军营中慢悠悠的散步。
她们和那些锐利紧绷的士兵们不一样，沈晗光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场，虽然听说过它的残酷，但总归不如士兵们感触深刻。
沈晗光心中只有不舍。
红梅本就感性，跟着沈晗光在军营里漫步，看着熟悉的景色和好不容易熟悉起来的人只觉得眼眶酸涩。
尤其是那些士兵不知道她们要走，还笑着和她们打招呼，和她们说明天的中午的饭里要放肉，让他们多吃点。
“小姐，人是不是都要分别啊，明明昨天晚上还那么热闹，明天大家就都要分别了。”
两者之间的差别太大，一时间让红梅难以接受。
沈晗光同样不舍，但是经过昨天陆行渊的开导，她比红梅好了许多，此刻也有余心来开导红梅。
“是啊，这世间应该没有什么人能够有勇气说永远不会分离，哪怕是夫妻也有先后离开的时候……”
红梅小嘴一瘪，差点直接哭出来。
沈晗光看着红梅这样子，轻笑一声，“但是大家都会有自己的人生，等你想着下一次再见面时的欣喜，那么这一次的分别也就没有那么令人难过了。”
人活着还是要有个盼头。
“更何况我们也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我们迟早会再见面的，他们会好好的活着。”
沈晗光语气坚定，隔着栅栏望向了被阻拦的西域。
纵然格外不舍，离别的日子还是很快就到了。
因为陆行渊的命令，杨武并没有提前通知其他人。
在第二天一早，陆行渊和沈晗光便偷偷摸摸的出发了。
来送他们只有杨武和其他知道他们要走的人。
没有那么多人，声势也不浩大，但红梅还是哭出来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哪怕只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红梅就已经舍不得这些人了。
如果大家都不会分离就好了。
红梅在马车里抽抽噎噎的，不敢往外边看，生怕再看眼泪就停不下来了。
沈晗光有没有劝，红梅本身就比较感性，十分注重感情和情义，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反倒是让她痛痛快快哭一场比较好。
因为他们离开的日子早，回去的路上也不用多赶。
等快到京城的时候，派人给皇帝捎一封信便好了。
回去的路上格外沉默，所有人的头上都好像笼罩着一层阴霾，压的他们喘不过气，眼眶酸涩，偏偏挣扎不得。
在马车即将驶出驻扎地的时候，沈晗光掀开了马车的帷幕。
入目是漫天遍野的黄沙，大漠的黄沙总给人一种孤寂萧瑟之感，尤其是不远处熟悉的地方逐渐变成一个小点离他们远去。
“终离别啊……”
沈晗光放下帷幕，不再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