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跑回家关好大门插上门栓,回屋躺在炕上偷偷的乐,她今儿个赚了,过去的实在值得,吃了面条,还得到了一个新擀面杖, 她都不记得上次吃面条是什么时候。
她竖起耳朵等叶尖尖追过来踹门叫骂!
以她对叶尖尖的了解,今儿个她不在大门外骂的一佛出世二佛再生是不会罢休的,到时候她只管装聋作哑,或者干脆她就用棉花塞住耳朵,一概听不见听着就是了,等她骂的没意思了,有兴趣出去逗几句,没兴趣,就等着吴大拿回来收场!
吴大拿现在鼻涕都擦不干,撒泡尿都顺腿流,叶尖尖虽然霸道,不尊重公爹,也不能把他咋样。
太过分了,就该请吴老爷出面了。
她都能想到叶尖尖气急败坏的样子。
可等了很长时间,没有等到预期的骂声,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来没发生过。
她有点揣揣不安,前几天抢点粮食,叶尖尖都会追过来骂好半天,今儿个抢了面条吃,还顺走了擀面杖她竟然没过来骂。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下了炕出了门,贵枝坐在厨房门口磕草根,一根一根的往下捋,招财坐在旁边插头去尾,今天早上挖的草根,水分太少,能吃的部位不多。
进宝在屋里不时的哼哼几声,他脸上的伤正是又痒又疼的时候,吴老道还没来换药,为了防止他又抓又挠,两条胳膊都被绑了起来。
罗氏看到招财,眼睛立刻竖了起来,指着他说:“你个短命鬼,你那天说跟你大嫂去山后吴老爷家,她只买了麦芽糖。”
“我刚才都看见她还买了棉花,粗布被里子花布被面子,她还说买了点心,点心没给你吃吧!”
“你这些日子·眼睛被鸡屎糊了,还是心被猪油蒙了?整天跟着那个贱货,她买糖饽饽点心怎么没给你吃?买棉花缝新被子,你的被子棉花都成黑的了,她怎么不给你换?”
“以后你别管我叫娘,你管那个贱货叫娘吧!”
贵枝忙将草根端去一边,她确实最心疼这个弟弟,可她先得自保,弟弟体弱多病是从胎里带来的,娘虽然嘴上骂的难听,也是偏心他的,如果她袒护就会针对她。
招财低下头,两只手狠狠的撕扯着手里的草根,以前娘骂他病秧子短命鬼,他都习惯了,听着也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大嫂说他的病能治好,他觉得娘在诅咒他!
他虽然不说话脸上的表情是愤怒的,手上的动作是反抗的,看着脚尖的眼神都是倔强的。
罗氏看儿子这种表情更气恼了,叶尖尖那个贱货竟然挑拨病怏怏的儿子,让儿子跟她作对,以前儿子跟绵羊似的,怎么骂怎么说都是一副软绵绵的样子。
她干脆走到招财身边,将他拽了起来:“病秧子,好的学不来坏的一学就会,小小年纪就跟你爹一样,你是不是看那个贱货长得好看,就往那边跑,就跟着气娘!”
说的这叫什么话!
贵枝都听不下去了拍拍手上的土,站了起来,她不敢打断罗氏的话也不敢阻拦,便将草根放回厨房,出了大门。
罗氏骂了招财好一会儿,气消了,这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招财,你要听娘的话,以后没事别找你大嫂那个贱货,她心眼儿坏极了,就想着占家里的二十多亩地,这二十多亩地是你和进宝的。”
招财狠狠的扭了扭头,将罗氏的手扭下去,扔掉手里的草根,起身就要进屋。
娘这是打两巴掌给个甜枣啊!这次他可没这么容易被哄好。
罗氏一把抓住他:“娘没说完呢你去哪?说你大嫂拿什么买的棉花点心?给你吃点心了吗?”
她都能想得到叶尖尖肯定是买了点心馋招财,翠翠和山菊估计都没有
叶尖尖对翠翠和山菊比对别人还差,对别人偶尔还给个好脸色呢,对这俩人从来是冷眼相对。
招财没说话,只是回扯着衣袖想挣脱。
罗氏另一只手指戳了戳他的头:“你是个病身子,跟你大嫂那个贱货走那么远的路,她能是想害你,想你早点死,你个榆木脑袋想不明白!”
招财使劲的挣扎,挣脱了罗氏的手,直直的进了自个房间,压上门。
他性子懦弱,很生气也不敢真的出言反抗,回来屋里眼眶又湿了。
大嫂告诉他娘偏心他心疼他,可他想不明白,既然关心他心疼他,怎么能对他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
罗氏看着招财进屋关上门,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从家里到吴老爷家那可得翻两座大山,走截路也得走很长时间,招财平时去山岗头都要走走停停休息好多次,去那么远的地方还不得人背着。
显然叶尖尖是不是会背的,她头上的伤都没好利索,脸上的痕迹还在,山菊怀着娃,翠翠还没进宝高。
招财是怎么去老爷家店铺转了圈又回来的呢?
她想问问招财,门推不开,喊了两声招财不回应,正想踹门,隔壁进宝又哭喊起来:“娘,我疼!别绑我……!”
进宝的声音早已经哭哑了,罗氏想到他血肉模糊的小脸,心就扯的疼。
竟然怨恨起了叶尖尖,以前她去那边抢点东西来,叶尖尖就要死要活的抢到她身上肉似的,跟着过来到处翻,害她不得不往深里藏一遍又一遍,进宝都翻不到。
可前些日子抢了玉米,她却不追到家里搜,就在大门外喊了几嗓子,她也就大意了,随便藏了起来,谁知道进宝这个调皮鬼能翻得到。
如果进宝只是拿几个玉米粒儿,她也不会那么生气,他竟然将一半多都装走。
她才气的将石块砸下去,溅起了火星。
罗氏叹了口气进了进宝的屋,进宝在炕上翻来滚去,他的两只手被反绑在后背,吴大拿亲手绑的,很结实。
见她进来进宝沙哑着嗓子说:“娘,我脸难受,又烧又疼又痒,我要尿尿。”
罗氏想压住他,帮他下炕去外面撒尿,却怎么也压不住,又不敢解开手,拉扯之间进宝尿在了炕上,裤子全湿了。
“害人精,算了,还穿什么裤子,光屁股躺着吧。”
罗氏费力的将进宝腿上的裤子扒拉下来,将他往边上推了推,连炕席都卷了起来,裤子拿去外面洗了,炕席搭在外面晾着,就让进宝躺在光秃秃的土炕上翻滚。
进宝嘴里不停的喊:疼,痒,饿……。
罗氏也不管他了出了屋子,进了厨房,贵枝已经将泡好的草根捞了出来,刚刚挑拣好的重新泡进水里。
泡好的草根一条条白晃晃的,看不出嫩只有胀。
罗氏从案板底下翻出好些个坛坛罐罐盆盆,最后用小碗量出一点点的玉米碴子,让贵枝将草根切碎,熬成草根玉米碴子糊糊。
叮嘱她:“多加点水,多熬会儿。”
多加点水就能软和一点,多熬会儿就看起来多一点。
贵枝默默的照做,盼了好几天大伯再没托人说话,她心中燃起的希望渐渐熄灭,琢磨着要不要靠近吴二狗,吴二狗虽然比较木讷,心不坏,经常把吃的偷偷藏起来给吴大拿。
听翠翠说大嫂准备过完年把后院隔开,再盖几间屋子,一半给旺财住,一半给吴二狗住。
就是说以后吴二狗有单独的院子,这是她向往的,只是大嫂这个人太蛮横,太霸道还不讲道理,她现在是大嫂的小姑子,看见她都有点露怯,如果以后是妯娌,还是同锅搅勺的妯娌,她可惹不起。
不过大嫂最近脾气很好,都没听见打翠翠,对招财也好了,还给她饼吃,但愿以后就这样,不是娘说的暂时做样子掩饰跟叶屠夫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