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什么是真的？”小奕几乎贴在池易耳边，炽红色的眸子像是漂亮的宝石，“……那我告诉你现在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我，还有……永远都是真的。”
“至少在你面前。”
真挚，他的眼睛里写满了这两个字。
可池易犹豫了，上过当的猎物再一次面对诱惑的时候会下意识的犹豫。
在面对那炽热的目光时，池易下意识的躲避开来，他没有办法……真正的心无芥蒂的相信他说的，至少现在，做不到。
“下面有请我们的三位决胜队伍派代表上台，即将赛前宣誓……”
阿虎主持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沉默，池易忙收回自己躲避的视线，看向台上。
那视线如芒在背，池易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好在随后闻立轩十分给力，安排池易上台宣誓，这才让池易松了口气。
不过……宣誓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环节？
南明队派出了一个高大的猛男，池易没见过。不过决胜队派出的可就是老熟人了，那位大名鼎鼎的梁。
这位可是有着不止一个名字啊！梁是他，李昂是他，池楠还是他。
显然梁也注意到了池易的视线，他侧过头来俏皮的冲池易眨眨眼睛，好像他们是关系不错的伙伴一般。
池易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打了个寒颤。
好在这是站在台前受众人瞩目的宣誓，不会节外生枝。
很快这一环节就结束了，无非说些公平公正的套话。
池易看了个开头就能跟着顺下来余下的宣誓词。
可……要如何避免这次事故，池易倒还没想出来。唯一能帮他得到消息的人……却只有一个小奕。
要问他吗？
还不等池易纠结着过了自己心里这一关，台下异变突生。
“吼！”
只见台下决胜队那位先前拦路抢劫过池易的壮汉突然暴起，随手就将身侧的一个队友举起来，竟是硬生生的将人拦腰折断了！
尖叫声惨叫声，还有那令人鸡皮疙瘩暴起的骨骼摩擦的刺耳声。
池易感觉自己的早饭都要吐出来了！不过这是什么情况？
他忙看了一眼身旁的梁，只见他也是面色沉重还有些惊讶的模样。
看来这件事不是他们插手的。
也是……毕竟这可是一网大鱼，在大事面前他们怎么可能弄出这样的意外。
除了他们自己……那只有一个人了！
沈亦熙！池易紧盯着台下营救小组的位置……那里，他的位置是空的！
真的是他！
池易说不出来……是激动还是什么别的更多……
“这位选手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阿虎在解说席上已经激动的站了起来，“快安排人把他控制住啊！这万一要是伤害到别的玩家……”
白亮面色冷凝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出闹剧，他猛地弹了一下面前的麦克风，嗡鸣声一瞬间响彻整个场地。
“请各位观众有序退场，看来今天的决赛怕是不能如期举行了……现在先疏散靠近决胜队的各位参赛选手……”
池易从一开始就没有对身旁的梁放下过警惕，这个时候看到他猛地抬起手，池易想也不想的就冲过去。
眼前好像炸开了烟花。烟火从池易未攥紧的手心窜出去，不知是疼痛还是灼烧，池易只觉得眼睛都被晃出了重影。
原来真的是烟花。
而这个烟花就好像是拉开了一切的序幕。
人群好像被大面积收割的韭菜，整齐的一面接着一面的倒下去。
池易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倒下去的不仅仅是游戏里的人……还有现实中的。
“好看吗？”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
“我等着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他深吸了口气，似乎要记住这种胜利的味道。
“久到我已经记不清……我等了多久了。”梁迈步走下台，享受这属于他们的胜利。
池易僵硬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眼前的这些生命脆弱到可怕。
他告诉自己这不会是真的……沈亦熙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策划一出必死的局面？
池易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他连举起的手都在颤抖。
左手卡住右手的手腕，池易努力让自己的脑子重新思考。
有一小会儿池易只是知道，自己在看这眼前的这一切，只是在看而已。
大面积栽倒的麦子，一瞬间似乎整个场地里都没有留下多余的活人，鸦雀无声不过如此。
池易呆呆的看着靠近擂台最近的那一排，前座似乎有一个小女孩，她的头上还带着可爱的发卡，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身旁的是她的爸爸吗？
或者是别的家人？这个年纪……看起来好像是哥哥吧？
明明应该想些别的，可大脑好像当机在这里，如论如何也不愿意再转动一下。
池易就这样盯着这两个人发呆。
哥哥手腕上带着一圈漂亮的手环，为什么会带着这个？从哪来的？
也许是大脑的逃避措施，只愿意顺着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东西思考。好想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真正的残酷。
可这个手环为什么看起来好像有些眼熟……啊，原来是格拉尔星特有的祈愿手环。难道这两个兄妹也是格拉尔星的吗？
……
“池易？”梁的声音猛地响起，“你在这儿坐着干什么？来欣赏一下我们吧。”
“我们……在这里已经太久太久了。”
整个场地里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活人，梁就这样坐在池易旁边，两人一起面对着倒下的无数躯体。
只不过心境全然不同。
“我可以理解……毕竟谁让你是人类呢！”梁笑着说道，“没有关系，很快你就会知道，我们跟人类是一样的。”
池易也扯出一抹笑容，“你有没有发现，这句话本身就是有歧义的存在？”
梁立刻寒下了面孔，“呵，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以为他就跟我们不一样吗？”
“我们追求的都是一样的东西。在你们……享受世界的时候，我们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生活了多久呢？你知道吗？”
梁随手抓了一把经过他们的风，无形的风在他的手里化作了一个个数字。
“你看啊……这就是我们的世界。”
“虚假不是痛苦的来源，能清楚的认识到这是虚假……才是真正的痛苦。”梁随手又将这些符号丢弃，它们化作风化作无形飘散开来。
“……这里有多少个像我一样的人呢？我数不过来，既然是人类自己创造出来的后果，那么自己承受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吧？”
池易看着风飘散开来，头顶是照着人暖洋洋的日光。
“……这里怎么会是暗无天日呢？”池易低声道，轻的好像也化作风一样飘散。
“那你应该找创造这些的人，而不是这些什么也不知道的普通人。”池易从来没真么认真的看着这张跟自己有几分想象的面庞。
“……为战争寻找的借口，从来都不会是善意的存在。你们的胃口是无止境的存在……我永远也不会可怜你，无论你说什么。”池易冷声道，“如果你想要我的躯体，那就去……不用在这儿跟我说什么。”
梁诧异的看了一眼池易，“怎么会……如果我想要你的身体，那我保证，早在你毫无知觉的时候，它就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也是，我在跟你说什么？”梁摇摇头慢慢站起来，享受着这一刻的寂静。
用不了多久，这些人都会一个一个的再次站起来……而那个时候，他们已经不在是他们。
外面的风也会和这里面一样吗？
黑暗并不可怕，因为睡着的人对着一切无知无觉。于黑暗中惊醒才是真正可怕的事，原来自己一直都在……这样的黑暗之中。
池易来不及思考梁究竟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他想到了更为重要的一件事！
手环……格拉尔星的祝福手环，意味着光明即将来到！
除了那一对兄妹，还有旁边的那个大叔以及另一个兽人，他们的手上都带着这样的手环。
这不可能是巧合……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呢？池易猛地想到了这个念头，就像……就像他曾经问沈亦熙。
他在属于邱岚的梦里做了些什么能让她当真……梦里，梦里……
如果这是虚拟世界中的另一层虚拟……那这一切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也许是感受到了池易激动的情绪，梁回头看了一眼还在那儿坐着的池易。
池易忙收敛脸上的表情，无论如何他不能让梁注意到这些不同……
“那……为什么不用我的身体呢？毕竟……这也应该是你梦寐以求的存在吧……好歹也认了那么多年的母亲。”
梁冷冷的瞥了一眼池易道：“惹怒我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曾经是，不过在看明白一些事情之后就不是了。那不是我的，所以我不会要。”
池易有些惊讶，“那你废了这么多力气，难道不出去吗？还是说你选择了别的……人？”
“当然要出去……”梁看着头顶的太阳出神。
可我希望我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