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学校，宋嘉总是受欺负。
因为长得柔弱瘦小，总是会成为班级里几个受欢迎同学的孤立对象。
她没有朋友，也没有陪她一起吃午饭、一起放学回家的人。
她只能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孤独地走向十字路口。
没有人接她回家，她也没有家。
直到有一次，在她擦黑板的时候，有一个转校生慢悠悠地站在了她身边。
程青青不怎么爱说话，只是悄无声息地陪伴在宋嘉身边。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宋嘉拥有了一个可以一起排队的伙伴，再也不会有人明目张胆地站在她跟前插队了。
程青青脾气不好，替宋嘉骂人的时间大概是她说话最多的时候。
她们交换笔记，交换课本，交换秘密。
原来她们一样是孤儿。
程青青逐渐成了宋嘉相依为命的救赎。
她带她回家，带她出去玩，带她出去买她一直想吃的冰糖葫芦。
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失去了程青青，要如何面对着残酷又孤独的人世间。
让她难过悲伤的一切都应该死！
宁溪让程青青失去顾遇安，甚至差点因为情绪波动而导致病情恶化，她怎么可能会放过宁溪？！
“只有她死了！我的程小姐才能高兴！我才能高兴！我们才能恢复以前快乐美好的生活！”宋嘉几乎撕心裂肺地呐喊着。
她手腕已经因为不停地挣扎而被手铐摩擦出血。
一手的鲜血触目惊心。
审讯室的所有人听完宋嘉的坦白，心里五味杂陈。
警察让宋嘉平复情绪，自己则拿着手里的录音设备走进了程青青的审讯室。
程青青并不知情事情的真相，只能一味地讲述宋嘉不可能会杀人。
“我要说多少遍！她怎么可能会涉嫌杀人？她不可能会杀人！”
“警长，她已经不厌其烦地念叨这几句一个小时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警长一言不发，只是有些不耐烦地将手里的录音设备打开。
程青青一脸错愕地听完宋嘉的笔录。
这个傻丫头，为了自己，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去触犯法律。
买凶杀人的消息以及宋嘉的坦白让程青青惊惶失措。
原来她将自己看得如此重要。
“是我……是我把她害了。”
程青青被证实与案件无关出了警局，可是内心深处燃起的自责感将她吞噬。
她一次次拨通宋嘉的电话号码。
曾经那个还没打过去几秒就会接听的电话，现在整整十分钟，电话都没有打通。
她在深夜抱着手机泣不成声，话语中充满了愧疚，尽管电话那边再也不会有回应。
她为自己的错误选择了错误的道路，如今只能独自承担后果。
她能感受到宋嘉此刻的无助和迷茫，那份深深的愧疚感让她的内心仿佛燃烧。
忽然，电话响起。
程青青宛若失了魂般拿起手机接听。
是鉴定中心打来的电话。
“请问是程青青小姐吗？我们这边显示您有一张血液鉴定报告尚未领取，您有时间过来一趟吗？”
程青青机械地回应了一句“嗯”，习惯性地拨动几下大卷发后，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拿到鉴定报告的时候，仿佛一场晴天霹雳。
深夜，当一切喧嚣消失后，人往往更能真实地面对自己。
血缘关系指数：99.99%。
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程青青红着眼，望着黑漆漆的天空，觉得再也不会有一瞬间比现在还糟糕。
什么都感受不到，什么都看不见，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原本的隐忍好强和自信倔强，已经被杀得片甲不留。
想到她曾经对待自己亲妹妹的种种，愧疚不安和心痛，各种情绪在体内狂奔，不断地刺痛着她，眼泪自然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的内心世界一瞬间坍塌。
一夜间，她失去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却又知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她的亲姐妹。
一个月后。
宋嘉被指控故意杀人罪未遂和绑架罪，判处死刑。
程青青脑海里“嗡”的一声。
她坐在旁听席，听到落槌后两眼一黑差点晕倒，却又想起宋嘉不在自己身边，再也不会有人将她充满担忧地扶起。
她的宋嘉面无表情地坐在被告席，手腕和脚腕都扣着冰冷的镣铐。
宋嘉的脖子纤细，光秃秃的，那一颗只属于她们的翅膀项链不知踪影。
她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项链。
宋嘉以前总是说，项链就是相怜。
“我与程小姐相依为命，这双翅膀的一半在小姐脖子上，一半在我脖子上，绝对不能弄丢！”
她的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江水，完全无法控制地波涛汹涌。
休庭后，宋嘉被法警带出被告席，站起身看向旁听席的一瞬间，原本面无表情的她，眉头紧皱。
程青青哭得伤心，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
宋嘉低下头，一言不发地被带出法庭，内心深处只是不断地重复那一句：“青青，我不后悔。”
回到家后，程青青打开宋嘉的日记本。
她不爱将感情宣泄，只是像个小女孩一般将自己的情绪一点点记录在手账本里。
打开手账本，第一页是她们的合照。
照片里，她们穿着款式相似但颜色不同的碎花裙，程青青是惊艳大方的亮红色，宋嘉则是低调的卡其色。
她们在海边，头顶着草帽眨眼看向镜头。
日记的每一页，都是琐琐碎碎的生活日常，基本上都与程青青以及康复训练有关。
最后一页，不像之前的花花绿绿，只是干净的黑白胶带装饰，里面写着：
“程小姐，如果有一天东窗事发，要记得跟我撇清关系。如果有一天，你不幸看到了这封信，请原谅我无法亲口告诉你，我有多在乎你。青青，我不后悔，这是我第一次为自己做选择，希望你同意。”
程青青眼泪止不住地掉落，眼睛肿得像个核桃。
宋嘉判处死刑，她不愿再留在这伤心之地。
她要悄无声息地回到北欧。
回到她们这五年里生活得最幸福的地方。
那里虽然寒冷，但是拥有她和宋嘉最美好的记忆。
她要带着宋嘉的期盼好好地看看这个世界，实现小时候答应彼此的愿望，好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