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顾遇安终于开口。
“医生，别听她的。”顾遇安将手里的瓶子递给医生：“必须用要。”
宁溪却毫不领情。
“顾遇安，如果今天你强迫我用药，我宁愿自我了结！”她指着他手里的药：“我是不会接受治疗的！”
说完，宁溪将手里的输液针管系数拔去。
沈修文刚进门，便看到宁溪豆大的血颗粒露出，随后与那片触目惊心的鲜血淋漓融合在一起。
“别！”顾遇安连忙赶上前，拉住她的手。
紧接着他浑身一震，双手不自觉地收紧，整个人都僵硬了几分。
“好，都听你的。”
定了定心神，顾遇安点头：“你不愿意用药，我不强迫你。”
宁溪如此反抗，他只好作罢妥协。
沈修文一怔。
早听说整座城市，只有顾家有基因病的特效药。
没想到宁溪居然拒绝了用药。
“顾先生，小溪身体非常虚弱，她现在需要休息，请您先出去。”
沈修文将顾遇安和顾老夫人都请出去之后，将桌子上的抽纸取来，慢慢将她手上的鲜血擦去。
直到听到关门声，宁溪才缓过神。
“小溪。”他缓缓蹲下身：“为什么不用特效药？”
宁溪憔悴的表情看不出一丝情绪。
“不需要他的施舍。”宁溪别过脸去，忍住堆积在眼眶的眼泪。
“那你愿意做我的小白鼠吗？”
宁溪疑惑地垂眉。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为你研制药物。”沈修文将手里沾染血液的纸巾扔到垃圾桶：“但是抽骨髓可能会很痛，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温柔的眼睛一动不动，等待她的回应。
“好。”宁溪俏皮地扯了扯嘴角：“我同意。”
沈修文轻笑。
回到顾宅后，宁溪一天说的话加起来不到三句。
她越来越沉默。
顾老夫人都害怕她会憋出病。
让她在顾宅彻底休息了几天后，沈修文为她做了全身体检。
随后，就是抽取一定量的血液储存。
抽血还能够忍受，最难以忍受的是，进行化验需要抽取骨髓。
宁溪紧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宁溪！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使用特效药？在这里受这个折磨有什么意思？你是有什么迷恋疼痛的毛病吗？！”
房间里有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宁溪已经痛到脸色发白毫无血色。
可偏偏这张憔悴苍白的小脸，连抬头看一眼自己都不肯。
“继续。”宁溪紧紧闭着眼睛。
沈修文得到宁溪的指示后，沈修文取出背包里的医疗器材和工具。
顾遇安伸手将其拦住。
“顾遇安，你没资格拦着我。”宁溪冷笑：“拿着你的药，给你的心上人用！别假惺惺地假扮好人！”
命悬一线之时，得不到他的关怀。
当她决定不再抱希望于他的时候，却又假模假样地开始关心。
顾遇安如何擅长这一套，宁溪不是不清楚。
她绝望的内心此刻却如此平静。
是谁说的，身上痛得彻底，心里面的疼痛才能得以平息。
洁白的床单衬得宁溪本就苍白的脸，愈发毫无血色。
看见顾遇安拿起针筒和器材，宁溪便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很快，便感觉凉凉的触感刺进了她的身体里。
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诡异的血潭。
那些疼痛密密麻麻地全部都从她的脸上冒出来，瞬间染满了全身。
即便痛到快要晕厥，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依然寸寸清晰。
“啊——”
一阵阵传来的叫声让顾遇安忍不住攥紧拳头。
她虚弱地连叫声都是断断续续。
每一次叫声传入耳朵，顾遇安的拳头便攥得更紧一些。
顾遇安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因抽骨髓痛倒在床上打滚。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疼痛感终于结束。
麻木的身体像是活生生撕.裂。
宁溪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化验需要大量抽血以及血液里的DNA，内容繁琐。
“小溪，你的病情不容耽误，来来往往的实在是太消耗时间了，要不然……你直接搬去我们研究所吧，语悠也可以帮忙照应。”
宁溪愣住。
沈修文却瞬间看出了她的疑虑。
“我平时在实验室，不会打扰到你。”
宁溪点头答应。
站在门口愤怒的顾遇安本想一拳打在沈修文的脸上，让他收拾东西滚。
但是……
宁溪的病情确实刻不容缓，要是耽误了，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想到这，内心一阵阵的刀绞再次传来。
他终究没有阻止宁溪离开。
黑色的行李箱一个个被放进车里。
黑夜像是一片无尽的深渊，一点点吞噬天空中一切存在。
顾遇安呆滞地停留在空荡荡的房间，鼻尖偶尔传来清新甜美的百合香气。
他匆忙抬头。
却发现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宁溪今早刚刚离开。
他拿起频繁亮起的手机，没有一丝回应的心思。
他拨打张昊天的电话：“马上在沈修文的实验室附近买套公寓。”
张昊天愣住：“顾先生，一般房子的户型和朝向都是您亲自去看，现在直接买会不会太草率了？”
“让你买你就买！”
顾遇安愤怒的语气像是要沿着电话线钻过来给他一拳。
张昊天撇着脸将手机拿走。
顾遇安顺理成章搬到了实验室附近的公寓，却还是见不到宁溪。
白语悠白天还有实验课题要忙，所以只是将宁溪安排到房间之后便离开了。
沈修文尴尬地挠挠头：“研究所不是很大，但好在器材都很齐全，你安心接受治疗就好。”
宁溪的表情却像是摆脱，来到房间后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呼气。
终于，搬出了顾宅。
再也不用看到顾遇安假惺惺关心自己的模样。
但是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她起身打开房间的窗户，冰冷的空气瞬间袭进鼻腔，虽说寒冷，却令人格外清醒。
她像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再为那个不值得的男人难过。
一次次的信任和原谅，她得到的也仅仅是一次次的失望与失落。
殊不知，他脑海里的那个男人，此刻就在对面那栋白色的新式公寓楼里，看着她苍白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