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不好的事情就像一副多米诺骨牌,稍微碰一下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噼里啪啦连成一串,在你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已然呼啸而至了。
莫诗心里不见多少轻松,反而更加沉重无措。她想自己何德何能,让墨江这么心心念念,还背了这样一个血淋淋的情债,除了给边容她想要的,其他的什么都是还不起的。
“如果我是边容,我一定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莫诗看了一眼墨江,很快就低下了头,沉默了良久。
“不要说什么将我让给边容的话。”墨江抬起莫诗的下巴,和她四目相对,“如果连你都不能够坚持,那我的坚持还有什么用!”他所有的支点都是莫诗,若是连她都放弃,那么这些年的努力就都是一场笑话了!
“好像全世界都在阻止我们在一起。”莫诗舒展眉眼,暂时将愁绪放到脑后,她眼含情意,在墨江认真的视线里泄气一笑,“算了,烦恼的事情先不说了,你累了一天了,应该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端药。”
到底是没有问他跟边容订没订婚,那天晚上回墨家又做了什么,莫诗想,一方面是不敢问,另一方面,已经是来不了口了,她若还是苦苦相逼,那就太不懂事了。
墨江顺势就松开了双手,视线随着莫诗的背影而去。莫诗回身看到他专注的眼神,不由得笑了笑,也懒得过去了,就冲墨江招了招手,“过来喝吧,药已经快要凉了!”
时间也不早了,莫诗掩嘴打了个哈欠,感觉墨江坐到了自己身边,接过药碗没怎么犹豫就一口灌了进去。转而看向睡眼惺忪的莫诗,表情变得很是严肃冷峻,眼里也没了刚刚的温情脉脉,只有放大的审查和探究。
“好了,现在说说你吧。”墨江越过发懵的莫诗,将药碗放在床头柜上,眉峰稍稍隆起,感觉不怎么好糊弄的样子。
莫诗指了指自己,睡意全无,提高嗓音问道,“说我,说我什么?”
“关于你的工作,你和景城的关系,以及…如果让你强制失业待在家里,你未来会有什么打算!”
实话说,完全就可以将那个如果给去掉就好了,前面的问题是坑,如果回答不好了,大概后面的假设就是结局。
“你没发现你对我太专断了吗?我是你的女朋友不是一件东西,我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和自己的隐私,你这样让我感觉很是不好……”莫诗不满的皱起眉头,因为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说出来更伤人的话。
就比如给自己的手机装窃听器,上下班的全程接送,名为接送,实则也是一种监督,只要莫诗过了时间没有下来,他就会特别敏感。
以及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他将莫诗的一切都握得太紧了,她虽然很多时候都是在享受,可那只是自我调理的一种方法,其实没人会喜欢这样生活完全透明化。
这屋里的空气有一瞬间是停滞的,两人锁着眉头沉默良久,唯闻呼吸声响在耳边。然后墨江先打破这种僵直,他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然后低声说道,“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会尽量克制。但是关于景城,我今天必须听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不然,恐怕谁都不能善了!”
又来了。莫诗在心里无奈的叹息,不过对于墨江能稍退一步还是有感触,她不顾形象的仰慕躺在了床上,眨眼看着头顶明亮的吊灯。
“我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人一辈子都活多久,我给自己算了六十,今年过年我就二十八岁了,在这之前差不多二分之一的人生里,景城一直都在。我很愧疚,我把爱情给了你,所以能给他的只有亲情,或许比这更重要一些,他会一直在我心里。”
或许比这还要重要,是超越亲情与爱情的感情,莫诗是特别感性的人,她特别庆幸景城沉默的陪伴,她心里明明知道自己无法给予她同样的感情,可还是贪婪的索取他的好。
在过去墨江不在的日子里,生病了烦恼了孤独了,景城从来都是陪在莫诗身边的人,没有之二了。大概墨江也是清楚的,所以隐忍着莫诗继续去丽华上班,明明知道这是个很危险的放任,可他依旧没办法。
而今墨江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景城已经踩在了他能容忍的底线,昨晚没有直接杀去景家,就是他最后的忍耐力了。
如今,莫诗又说出这样的话,什么会一直在她心里。这个时候,墨江难免想到了那次在酒吧寻到莫诗的场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她那样失神颓废的样子,烟雾缭绕间,眉宇间全是伤神。
莫诗说为了去陪夏易,她一向是比较理智的人,什么样的伤心事,竟然要让她喝得酩酊大醉。后来墨江并没有多问,却是在心里种了一根刺。因为那晚之前,是夏易对景城不顾一切的表白。
一个人生活的圈子还真的是很小,绕来绕去就是那么几个人,不是你爱我就是我恨你,好像越是期待美好,下场都没什么好。
像莫诗所想,景城像一个耐心的老猎人,对于自己的坚持有着超越常人的耐力,尤是是对待莫诗,他更是义无反顾的,将自己的前半生都给了莫诗,而且还预备着下半生。
这样深情优秀的男人,墨江心里不是没有危机感。他不能改变这种局面,所以只能偏激的想掌控莫诗,没想到越想握得紧,反而流失的更加快速。
或许他的感觉来得更加强烈些,所以才会让莫诗觉得窒息。墨江揉了揉眉心,后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脸色有些异样的苍白。他撑着床沿站了起来,没有回头去看莫诗,而是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自己的所有行为,天也不早了,你先休息。”
莫诗傻眼的看着墨江干脆的背影,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到房门沉闷的闭合声,虽然并不响,但却狠狠砸到了莫诗心里。
好像更别扭了,莫诗纠结的扣着身下的床单,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呢。
就在这时候,莫诗手边的手机亮了起来,她扭头看到屏幕上的显示,眼神瞬间有些慌乱,然后丝毫不敢迟疑的接了起来。
“小诗啊,我没有打扰你休息吧!这么晚了还给你打电话…”
“没有没有,我还没有睡呢,倒是您,怎么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莫诗穿好鞋从床上下来,焦虑的在原地走来走去。
“怎么,没有事情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你这孩子,要是我不联系你,你是不是就不准备给我打电话了,没良心的,亏我那么疼你!”林教授半真半假的打趣莫诗。
“不是…不是不给您打电话,就是有点太忙了,我准备…准备给您打来着…还想着去看看您的…”莫诗嘴拙,磕磕绊绊的也不知道说清楚没有,不过有一个长辈这样惦记着自己,她心里还是很温暖的。
“好啊,刚好我前几日从国外过来,这几天就闲在家里,咱们择日不如撞日,你明天就过来吧,我亲自下厨给你养养肉…”
刚好这几天莫诗也有空,她虽然也很是思念林教授,可是也顾及明天是礼拜天,可能景城会在家,所以一时支支吾吾没有应下来。
“你和小城闹别扭的事情我知道,所以明天我会赶他去公司,所以你不用为难。阿姨还专门给你带了礼物,难不成还要我送到你家不成!”林教授故作不开心。
莫诗想着,再推脱下去也不太好,就笑了笑,很爽快的应了,那边的林教授这才开心了,又和莫诗说了几句贴心话,这才让她早点休息,然后挂了电话。
后来挂了电话的莫诗又想到,墨江明天也有可能会在家里,因为他相对来说也比较宅,一般没什么事情就不会出门。想到这里,莫诗就生无可恋的闭上了双眼,再次朝后仰倒在了床上,烦闷的卷着被子滚来滚去。
而此时去了客房的墨江,正闭眼趴在床上,眉头微蹙,脸上泛着苍白,看上去并不好。
柳妈拿着棉签,手抖得像筛子,脸色比墨江还要难看。只见墨江上身几乎都是皮开肉绽的伤痕,从脖子以下到胳膊小臂都是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鞭痕,不难看出施暴者下了多重的手段,伤口周围都肿得老高,隐约泛着血丝,朝外翻着里面的嫩肉,看上去触目惊心。
“少爷,您…您应该去医院看看,这样下去伤口容易发炎…”柳妈将药膏轻轻抹在墨江的伤口处,面上一阵阵的不忍,“怎么回去一次,就弄成这个样子…老爷下手也……”
“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回去医院,你不用担心。”墨江轻叹,轻声嘱咐柳妈,“这事不要跟太太说,她胆子小会吓到的。”
“我知道了。”柳妈欲言又止,可是对上墨江闭目养神冷淡的表情,都说不出来了,她最后收好药膏,将被子拉到墨江腰间,然后调高屋里的温度,踮手踮脚的闭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