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阴沉沉的,像是整个用黑布遮起来的封闭空间,压在人心头,沉甸甸挥之不去。
墨江坐在后车座,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力气环拥着莫诗,她出神的看着车窗外。双眼红彤彤的,愈添几分楚楚可怜,唯独却少了往日神采,落寞无助的神色让人看着揪心。
墨江的视线一直在她脸上,此时此刻,就算心中有无数言语要表达,也都堵在喉咙里,一丝一毫也都不得疏解。他伸手拉了拉莫诗裹在身上的毛毯,然后不由的想去触碰她肿胀的脸颊。
莫诗犹如被电击打,猛地低下了头,用从未有过的抗拒姿态躲开了墨江的触碰。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心里扎刺,大概是脸肿得太厉害,所以就连眨眼睛,也都感觉十分吃力。
说心里话,莫诗此时最不愿意看到的人就是墨江,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能处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她不想跟墨江见面,最起码短时间内再不想跟他见面。
墨江知她所想,却并不准备如她所愿,他伸手,轻而易举捏住莫诗的下巴,逼迫她抬头看向自己。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已然收敛自己眼里的怜惜柔和,“我们去医院看看,然后就回家,以后不许再伤害自己,负责后果自负,知道了?”
轻描淡写的语气,不着痕迹的拂去车里压抑的气氛,莫诗垂眸,像是没有听到墨江的话。她安静的任由墨江捏着自己的下巴,视线却散向了四面八方,不怒不喜,不悲不伤。
墨江手指微动,抿了抿双唇,也沉默了下来。他收回手,却固执的将手放到了莫诗脑后,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
车子停在了距离酒店最近的医院门口,墨江一路拥着莫诗,像环抱一个易碎的洋娃娃,完全不顾周围人若有若无的眼神。
莫诗也很配合,让检查就检查,让上药就上药,从未有过的听话乖巧。墨江却触及到她浑身轻微的颤抖,所以没有在医院多留,听到医生说没事后,就配了药离开了。
回到蜗居后,刚好碰到要出门买菜的柳妈,她视线落在墨江怀里就是一惊,不由朝前紧走了几步,“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墨江侧了侧身子,躲开了柳妈的打量,“太太没事。”只一眼就将柳妈盯在了原地,他并未给柳妈说话的机会,在她喏喏出声的时候,已经疾步上了楼。
墨江将莫诗放在床上,蹲在一旁看了她许久,然后轻声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下去给你倒杯热水,我有话对你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莫诗在心里这样想着,听到房门合上的瞬间,就跳到了地上,几步过去将房门给上了锁。她忘了这是墨江的住所,所以他有这座房子任意一个房间的钥匙。
墨江将她的所思所想猜得透,上楼时手里就勾着一串钥匙,他步步紧逼,让莫诗备感压力的同时,也退无可退。
眼前的世界是多么熟悉,但也是那么的陌生。莫诗双手环胸站在玻璃前,以前她曾那样喜欢站在这里,因为从这里看下去,能看到蜗居院里一草一木,只要看到楼下的一草一木,她就会觉得特别踏实。
昨晚发生的事情,就像人在虚幻美梦时突然出现的当头一棒,虽然很痛,却能无比清晰的让人看清这个黑白分明的世界。
莫诗终于从美梦中清醒过来了,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她已经不干净了,不完整了,还怎么去给墨江完整的爱。这就是一根刺,深深的扎进了莫诗的心底,她忽视不了,也不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墨江从身后走来,莫诗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转过身来,眯着双眼看向他,那眼神太过冰冷无情,同时充满着抗拒防备,比陌生人还要刻意的冷漠。
这眼神,竟让墨江的脚步再挪动不了,停在了一步之外。他看着削瘦的莫诗,黑色的毛衣包裹她纤细的骨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莫诗看起来瘦了很多。
墨江将水递了过去,上面还冒着热气,温烫刚刚好可以入口,“喝点水吧!”
莫诗的眼神从他下巴处,落在水雾萦绕的玻璃杯上,停顿了几秒钟后,便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声音干涩喑哑,听在耳朵里让人很不舒服,莫诗垂了眼眸,皱眉轻声咳了咳,让自己堵塞的喉咙能畅通一点。
虽然是声谢谢,墨江依旧等到了莫诗开口,他嘴角微动,就要上前的动作在看到莫诗蹙眉的表情时,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他收回递水的动作,视线却没有从莫诗身上移开。墨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就朝着身后的衣柜走去,他匆匆忙忙低头翻找,很快就找出一个暗红色的礼盒。
礼盒并不大,放在手心还绰绰有余的样子,墨江握在手心快步折回来,他不管莫诗的一退再退,目标明确的上前握她的手。
莫诗有所猜想,快速将双手背在了身后,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眼眶被阵阵压抑不住的湿意浸湿又风干,这么多年来练习的强装坚强,仿佛都用在了此时此刻。
“我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今天和明天有什么差别吗?”墨江打开小礼盒,拿出里面的钻戒,像他的风格,表面看上去不起眼,但细节做工精细,完美的浑然一体,似乎大自然孕育出来的瞬间,就是这个样子的。
戒指设计是月亮环抱太阳的形状,太阳的位置镶嵌着钻石,在沉闷的房间里闪射出耀眼的光芒来。莫诗只扫了一眼就偏过了视线,她身后的双手以肉眼可见的频率颤抖着,面上却是冷持的不动声色。
“喜欢吗?”墨江问她。
莫诗不语,感到心里阵阵的钻痛,这钻痛,终于让她的神经找到了出路,之前浑浑噩噩的痛感纷纷至涌,让她在这一瞬间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