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堵车,所以墨江和莫诗到的不算早,酒店门口车来车往,秩序却并不凌乱。
墨江很绅士的从车子那头绕到这头来,帮莫诗打开车门,一手挡着她头顶。另一只手牵起她的手,十分耐心的等待莫诗整理好裙摆,这才从车上下来。
远处早早有人看到了墨江,他这些年来事业有成,暗里也是京城的钻石王老五,想嫁给他的,或者是想将女儿嫁给他的人数不胜数。
只是墨江为人低调又深出简入,生活里里难得一见,只知道不怎么爱搭理人。多年前见过的小男孩,如今也成长成如斯优秀的模样,比起其他奢靡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真的是云泥之别!
不过再看,车上紧跟着又下来一位婀娜多姿的姑娘,外面寒风凛冽,为了图好看夺眼,女士们能少穿都尽量少穿了。唯她长长的大衣从头裹到脚踝,虽然没有华服珠宝,但依旧让人忽视不了。
知道没情的人面色不变,视线却在莫诗身上多停留了几秒。能让堂堂边家大小姐多年陪跑转不了正,牢牢的捏着墨江的心,肯定莫诗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莫诗视线匆匆一扫,就察觉饭酒门口前脚步略慢的来往几人,几乎每个打扮光鲜亮丽的人都会有意无意的朝这边看过来。
有的比较隐晦,有的就十分露骨,审视打量丝毫不客气。淡淡的略过就当作没有看到,然后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冲墨江点头示意。
墨江连余光都不曾给那人,拉着莫诗一路走到旋转门前,顺着旋转的方向踏上毛毯。莫诗嘴角一勾,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臂,她以为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没想到墨江低头看了一眼莫诗,将疑惑的眼神递过来,莫诗就瞬间被打败,一时哭笑不得。她猜测,估计墨江都不认识那个人,每天冲他微笑的人那么多,他能看一眼就是莫大的安慰了。
想到这里,莫诗不由感觉更好笑,却又不能说出来。面对着墨江的目光,她只能随意找来一个话题应付,“你不是说只是自己人吃顿饭吗?来这么多人算怎么回事?”
“你想呢?”墨江并不想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他已经很久不在国内过生日了。不过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所谓的‘自家人’的饭局,确实是每个人盘扯一下,都能有点关系。
毕竟京都就这么大,你家我家他家联姻稳定关系,大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若是排场小了,表面上不会说,可私底下就会各种猜测,公司不景气了还是国外的生意又赔钱了……
这是B市最大的星级酒店了,融住宿与聚会吃饭于一体,走的上层建筑赚的是有钱人的钱。
两人刚从旋转门出来,马上就有白色衬衣黑色西裤的侍应生走过来,礼貌的对着两人鞠躬问好。
然后看了一眼莫诗身上的外套,微笑着建议道,“我们酒店空调的温度可能有些高,这位女士用不用将外套寄存在我这里,我们会有专人看管,所以不用担心会丢失。”
莫诗也觉得不妥当,进这种场合穿礼服,是给别人也是给自己的尊重。她就笑着点了点头,刚准备将衣服脱下来时,墨江按住了她的手,扭头对那侍应生说道,“等会儿会在后面的露天水池旁切蛋糕,所以就不用你保管了,不过还是谢谢你。”
莫诗看那侍应生的脸都僵了一下,不过秉持着顾客是上帝的待客原则,他还是立马调整过来了自己的手脚不协调,立马转移话题,“电梯在这边,您这边请!”
墨江微微点头,还算懂礼貌。
莫诗不知道他又哪里不对劲,但也不能在外人面前驳墨江的面子,所以也只能尴尬的笑笑。顺手就抚了抚大衣的腰带,侧头却狠狠瞪了墨江一眼。
恰好有电梯还未上去,墨江却嫌弃人太多,本准备等下一趟的。里面的人看外面的人是熟人,也没有看出来墨江的意思,便开口叫了他一声,“小江!”
墨江一眼看到几人中的贵妇人,是他的大伯母,此时正笑意满满的看着墨江。她娘家是做珠宝生意的,所以对珠宝也是别有所爱,很难想象,已经年过六十的她,面上却并未有多少老态。
此人菩萨面,对谁都是笑意三分,老好人一个,在墨家人气很高。其实再看时,就会发现电梯里不止一个熟人,旁边两个都是他大伯母的女儿,她们母女三人长相也相像,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这几年因为争权夺利,墨家几个兄弟都闹得很僵,也就表面上还和和气气罢了。墨江对这个大伯母没什么感觉,但因为她是长辈,倒也不好干脆的不理人,于是叫了声大伯母,就带着莫诗走了进去。
墨家孩子性情都凉薄,因为从小就独立残忍的训练教学,所以能感受到的亲情温暖很有限。他们对父母都无多少依恋,就更别提隔了一层血缘的堂兄弟妹了。
因此,墨江踏进电梯后,比他年龄都大的两位便宜姐姐,眼神迷茫了一瞬间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们记不得墨江,墨江就更别提了,所以两拨人陷入沉默不语的尴尬中。
大夫人左右一看,微微一笑道,“你们这些小辈各有事业,平时都见不了多少面,觉得陌生也正常,毕竟和小时候还是很有不同的!”于是,就由她当了中间人,给墨江介绍了自己的女儿,给两个女儿介绍了墨江。
墨江是老来得子,所以他在这一辈儿中是最小的,其实也很方便,直接开口叫姐肯定没有问题。那两位估计也才知道墨江就是今晚的正主,还算正常语气的说了生日快乐……
最后,大夫人母女三人的目光就落在莫诗身上,上下打量一眼,大夫人就开口问道,“这是谁家的姑娘,长得这么标致,气质也好,怎的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莫诗扯了扯嘴角,心里暗暗叫苦,刚上来就要放大招了。她扭头看了一眼墨江,心里无不歉意,若自己真的是谁家的姑娘,也就不用给他丢脸了。
不过,莫诗倒也不会自怜自弃,一个人的出身门第是无法选择的,所以多说无益。她将视线对准大夫人雍容华贵的耳钻,笑了笑道,“夫人您真的抬举了,我家小门小户,怕是您没有听说过。”
大夫人还没有老糊涂,她一听莫诗这么说心里就有底了,其实也是有意为之。当初墨江为了这人差点被他爹给打死,前些日子和边家姑娘的订婚宴又因为这人给搅黄了。
刚刚在电梯外面看到莫诗,大夫人就知道她是照片上的人,不过故意那么问一句,问给旁边他人听的。
除了墨姓的四人,外加莫诗一人,旁边就站了一个一直微笑不语的姑娘。仿佛没有听到几人的来往话语,自己目光直视着前面的电梯门,偶尔扫一眼不停跳换的红色数字。
墨江不着痕迹的扫了大夫人一眼,比起刚才多了一丝冷意,不过却并未开口说什么。而是伸手圈住了莫诗的腰,留给她们一个冷漠的背影,很明显的拒绝交谈。
大夫人脸色一变,嘴角微动显出几份犹豫的细纹来。
电梯里安静了下来,莫诗心里暗暗叹息,一家人弄成这样也是让人心寒啊。她靠在墨江怀里,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有些偏差,如果墨家的人都是如大夫人这样。跟自己的女儿都没有多少言语,之间保持着相对安全舒服的距离,那还算得上什么亲人。
莫诗很惊讶,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她之前一直以为墨江性格古怪,却不知源头在这里。所以再看墨江之前处理她和莫父莫母之间的关系,感觉冷冰冰的公事公办,他其实多少还有点理解不了莫诗哭泣的原因。
电梯很快就上了顶楼,墨江一秒没停留就拉着莫诗出去。长长的走廊里,皮鞋踩在上面无半点声息,连周围其他的杂音都收了去。
所以,身后大夫人的声音就特别的清晰,她说,“莫诗,等会儿到里面若是无聊了,可以过来找我说说话,随时欢迎你!”
莫诗脚步一顿,墨江的脚步却没有停,她别扭的扭头朝后看,看到大夫人绛红色的拖地吊带裙,一头黑发高高挽起,优雅高贵不显半点年龄。她面上微微带着笑,看不出一点客套的意思,仿佛真的诚心邀请。
莫诗再看大夫人身后的两个女儿,神情淡漠彼此无交流,比寻常陌生人还要多一丝戒备……
莫诗也礼貌的笑了笑,同样诚心诚意同大夫人点了点头,不过不是诚心诚意去同她聊天。而是诚心诚意的拒绝,真的不想再有交集了!
走廊很短,视线里只有一扇门,门两旁站着两个短裙淡妆的女侍应生,看着墨江和莫诗走过来,嘴角的笑容半点都没有变。她们说了欢迎和祝福的话,转而轻轻推开两扇紧闭的门,发出轻微的‘咔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