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前,有朋友邀请一起去别的地方玩耍,当时是说好了的,地方也选好了,可后来莫名的就反悔了,为了增加说服力,减轻临时变卦的负罪感,便绞尽脑汁罗列了一系列的理由,最后竟然莫名其妙的说服了那个朋友,他最后说挺理解,约了时间下次一起。
“然后呢?”夏易挑挑眉毛,扫了一眼对面的人,问的漫不经心。
秋雨寒凉,窗外的人走得匆匆忙忙,就连路过的公交车,也是推推挤挤的塞满了人,匆匆停下,忙忙离去。店里温暖,玻璃上有了薄薄的雾气,外面的人也变的有些模糊不真切,莫诗收回目光,懒懒的搅着手里的咖啡,“如果还有什么然后,我也就不会陪你坐在这里了。”
夏易点头,忽又扯了扯嘴角,她妆化的精致,即使是皮笑肉不笑,看着也别有一份美感,“你以为我愿意陪你坐在这里啊?呵,实话告诉你,想约我吃饭聊天的人多了去了,像我这样的白富美,娶回去就可以少奋斗多少年的祖宗,先甭管他是真情假意了,起码我自己玩的开心啊,再说,如果我有一个像景城这样的备胎,也就不用等到现在了,说不定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哦,景城就是莫诗刚刚说的那个朋友。
“同学五六年……”莫诗歪头认真的想了想,中学三年,大学两年,后来她出国,回来才发现竟然又在一个公司,“啧…,都这么些年了……”说起来,缘分这东西啊。
说的夏易也愣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难得失神了一次,顺嘴就说了一句,“听说墨江前几天回来了?”
是回来了,班里的qq群,总有人是从侦查连毕业的,小道消息更新神速,前几天同学聚会,也没听说他去。不过,此时此刻,莫诗还是闻到了淡淡的八卦的味道,因此,也只是“呵呵!”了两声,不发表任何意见。
夏易咽了一下,特别悔形象的翻了个白眼,掏出了小镜子,边整理发型,边对莫诗道,”行了,待会儿有人来接我,要去参加个生日聚会,这天也不早了,听话啊,你也赶紧回去,长这么漂亮,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安全!”
莫诗轻笑,灯下的她明眸皓齿,自有一番滋味。
没等一会儿,果然有人来接夏易,穿的西装革履,一丝不苟,没看清长相,举止倒是彬彬有礼。莫诗透过窗户,看夏易穿着浅绿色的及膝吊带裙,微卷的长发散在白皙肩头,笑的恰到好处,美艳不可方物,不知和那个彬彬有礼说了什么,两人相视一笑,然后便坐进了车里,留给身后的人一串尾气。
莫诗本想等雨小一会儿再走,没想到淅淅沥沥,竟然越下越大,看着窗户上的雨珠。忽然就想到刚刚说起墨江,她记得十分清楚,自己和墨江的相遇,也是这样的下雨天,不过,那会儿是七月份的雨季,比起现在的秋雨,似乎显的更加缠绵。
莫诗的老家在小县城,高中就读在县城最好的重点高中,教学楼老旧,楼道外面全是裂缝,从上往下看,只要是顺着缝隙,可以从五楼看到一楼,外面的瓷砖也失了原色,看着老旧破败,那会儿的操场还是土的,每天早操完了回来,小腿以下肯定沾了一层的灰,等换上油漆路,铺上草坪时,也毕业了………
那是夏天的午后,外面已经不时停顿的下了几天雨,天有些暗沉,教室里便开了灯。记得是一堂作文课,前几天刚上完了《边城》,老师让大家将自己眼中的《边城》写出来,当时莫诗正在做范文朗读,念在中间的部分,“……河水轻柔的飘荡,上面挥洒着薄薄的水雾,遥遥的传来曼妙轻灵的歌声,忽近忽远。月色也清冷的刚刚好,就连两岸的阁楼也关上了窗,与那水,那月,融成了一副泼洒的水墨画。
忽听一声叹息,河里多一船一人,谁正跪坐在船头,轻浅低唱,那是个穿了一身浅绿色长裙的姑娘,披散着一头乌黑的头发,她伸手去撩拨那静谧河水,又抬头去看那清冷的月色,夜里的边城寂静祥和,她双眼朦胧看不真切,却遥遥的望着神秘的远方………”
墨江就是这时候站在窗口的,其实莫诗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但那是她第一次见一个人将深蓝色的校服穿得那样好看,莫诗看过去的时候,他也刚好望过来,她微微眯眼,只觉得这个眼生的少年,与他身后的天色融为了一体,那天是压抑的黑云,让人看着就觉得低沉,莫诗收回目光,在同学们的掌声和赞叹声中,回到了座位。
等她再抬头时,窗户外边已经没有人了,唯有窗台上翠绿色的吊兰,靠在窗台一角,鲜活了有些沉闷课堂。
严格的来说,莫诗和墨江第一次的见面只能算是陌生人之间的好奇打量,或者是刚刚好的擦肩而过,彼此之间一闪而过的对视。真正有交集的,是在几天后,在这个雨季的尾巴,礼拜六的早上。
莫诗奉母命,撑伞去买油条包子,楼下的马路并不平坦,坑坑洼洼的,都积满了污水,一不小心一脚下去,就能溅一身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她穿了红色的雨鞋,信步慢走,又含了微妙的小情绪,看着别人左躲右闪,蹦蹦跳跳。天虽然还早,街上却热闹了起来,街边一溜都是小饭馆,已经热气腾腾,开始做起买卖了,因为都是老邻居,莫诗一路走走停停,笑着和大人闲话几句。
直街也有四通八达的小巷子,莫诗便这样不经意看到了墨江,还是那身深蓝色的校服,他安静的站在一个朱红色大门的前面,那院子估计也有些年头,大门掉漆掉的厉害,却挂了个崭新的锁,外面没有廊檐,他就站在雨下,一动不动,与不远处的热闹格格不入。
其实,这时候莫诗已经听说过他了,京城来的少爷,来这个县城的重点高中念书,高三,插读一年,背景十分不寻常,就连报名那天也是校长亲自带他去的教室,一路殷勤嘱咐,再多了的,就一概不知了。可耐不住广大学子的脑洞大开,就猜测,你说好好的大城市不待,跑到这穷乡僻壤,图的什么,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可抗力的因素,比如有了后娘,也就有了后爹,比如什么私生子,再比如什么豪门情怨……
各种版本,各种设定,争相上演,可是大家唯一不谋而合的,就是偷偷的犯花痴,墨江长的好看啊,说哪里好看也说不出来,就是在人群中,你永远可以第一个找出来的那种。可惜的是,至今没有人敢上前跟他说话,也许大城市长大的孩子总是不同的,你鼓起勇气看他一眼,还来不及上前,就泄气了。之前听好多女生这样议论,莫诗只觉得夸张,现在看到这样的墨江,她忽然有些认同。
莫诗撑的是蓝白格子的雨伞,远的时候还好奇的打量,走近墨江的时候,就不敢再看了,可偏偏就不由自己控制,路过他的时候,眼神就拐了一下,更加惊奇的是,墨江也正看着她呢……
莫诗猛的收回目光,加快脚步,越过了他,后来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又走了回去,停在了他面前。莫诗不知道墨江在这里站了多久,只是觉得雨水淋在身上的滋味很不好受,虽然他的脊背挺的很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表现得高冷,可莫诗还是将那把伞递了出去。墨江太冷漠了,也太骄傲了,骄傲是骨子里的,容易让人有距离感,就如同现在,明明是她在献爱心,却偏偏有种搭讪的错觉。
墨江就平静的接了过去。
莫诗一愣,雨水劈头打下,她才回神,将油条包子护在了怀里,一手撑在头顶,急匆匆道,“我家离这儿特别近,跑几步就到了,这伞你就先拿着,我先走了!”
墨江的视线落在她的双脚上,又落在她怀里的塑料袋上,点了点头,“嗯。”
他这态度自然的,就仿佛是莫诗专门给他送伞来了,理所当然的让莫诗也开始怀疑自己。
还有那双红色的雨鞋,是初中的时候莫诗妈买的,丑是丑了点,可摊上下雨天也特别方便,以前穿着也没觉得有什么,被他一看,就觉得怪异了点。也是,现在的姑娘都好美,哪里还会穿这种塑料直筒的长雨鞋,不由埋怨那天雨水蒙了眼睛,没看清墨江是否笑了自己……
本来,两人也才是第二次见面,真的没有特别熟,也没有必要太在意墨江的态度,可是那双红艳艳的直筒雨鞋,直愣愣的立在那里,每次看到,都觉得十分别扭,莫诗到底是再没有穿过了。
后来礼拜一去学校,墨江还专门来高二部还伞,具体的步骤莫诗已经晕了,只记得楼道上挤满了人,吵吵闹闹,议论纷纷。
只是一把伞而已,莫诗真的就没准备再要回来,再者,还伞就还伞吧,墨江还特意递给她一个塑料袋,沉甸甸的,“那天谢谢你了。”
莫诗特局促不安,她着急忙慌的将东西接了过来,实话说,她的手心里都是冷汗,好的一点是,至少她表面看起来无比的镇定,“嗯,不用谢,应该的!”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以这种方式成为八卦的谈点,而且那些话,简直不堪入耳,也不等墨江再说话,莫诗已经转身进教室了。
很多人都猜测那个塑料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甚至专门设下赌局,主要是好奇墨江这个飞进鸡窝的凤凰,出手到底是怎么不平凡,最后才派代表来问莫诗,没有人能猜到,莫诗更没有想到。
是包子和油条。
结果,自然是没有人相信,主要是包子油条和墨江的气质不符,大家脑洞大开,一边死缠烂打,但莫诗只咬定这一个答案,最后也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