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连城答应了?!”林诺吃惊道。
“是啊,答应了,而且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云止继续道,“连城本就无心于皇位,乍听自己是新皇人选自己当时本就傻掉了,更何况当时还发生了那么多事。”
林诺明白了,云连城虽贵为黎国嫡公主,但她当时终究也只是一个情窦初开、深爱恋人的一个姑娘家,再加上她对皇位从未有过企图,所以自然把爱人的命看得比皇位重要的多。
“那按这样说,穆小将军身上的毒应该解了啊,毕竟云连城都答应了,难道云暝言而无信出尔反尔?”林诺皱眉。
云止摇头,“不,穆小将军身上现在的毒是后来又下的。”
“后来就被下了一次?!”林诺出乎意料道,“怎么回事?怎么又来一次?难道还是云暝?”
云止点点头。
“我说,”林诺愤愤道,“他给人下毒下上瘾啦?!三天不毒一个人就难受?”
云止没有理会林诺的胡言乱语,只继续道:“当初连城虽答应了三哥的要求,但圣旨没被找到毁掉,三哥怎可能放心?然而他把皇宫和穆家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卷圣旨。
当时穆家只剩如今的穆将军一人,圣旨的下落很可能只有他一人知道,然而三哥深知如果他强行逼问,穆将军绝对会宁死不屈,于是他便趁穆将军昏迷时逼迫连城让她在穆将军醒来后装作愿意继位从而引出圣旨,若连城不从,穆将军就性命不保,连城无奈之下只得妥协。”
“卑鄙!”林诺听到这里忍不住出声道,“这样穆将军醒来后岂不是要怨死云连城?!”
“唉……”听到林诺这样说,云止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正如你所说,穆将军在中计后对连城产生了极深的误会,他虽能理解连城苦心却无法原谅她,但对连城恨又不能恨,追根溯源之下,便将全部恨意算在了始作俑者三哥身上。”
林诺接道:“所以穆将军恨极之下是不是做出了什么事惹得云暝发怒所以再次使毒?”
云止无奈点头。
“果真如此?!”林诺只是随便一说,却没想到居然说中了,“她做了什么事?”
“行刺。”云止轻声答道。
“什么?!行刺?林诺听到这个答案瞬间吓了一跳,他虽不是这个朝代的人,但也知道行刺皇帝是滔天大罪,于是内心不由佩服道:没想到这个穆将军虽为女子,却当真是个够种的!!
“当初三哥通过连城拿到圣旨焚毁登基后,便将穆将军的解药给了连城,连城随即拿去给穆将军服下了,我记得当时连城后来还挺开心地告诉我,穆将军当时一点反抗都没有,很顺从地服了药,极为听话,连城当时还问我是不是穆将军原谅她了,所以才没有发怒,我当时总觉得哪里不妥,便提醒连城小心,奈何那段时间穆将军惊人的和顺,不哭不闹,不愠不怒,连城陷在了她的温柔里,无法理智处事,后来行刺之事发生,才反应过来,想必那时候穆将军就抱了必死的决心要去刺杀三哥。”
听到这儿,林诺不由心想:按云暝的性子,有人刺杀他,他居然还能留人活口,可真是天下红雨了!
果不其然,云止接着道:“当时三哥震怒之下本是要赐死穆将军的,然而连城问讯赶到,声泪俱下地跪求三哥饶穆将军一命,三哥本不同意,奈何连城拔刀相胁,道若穆将军有个闪失,她也绝不会苟活于世,三哥这才作罢,但为了防止以后类似之事发生,便当即再次给穆将军下了毒,必须每月初一把用他的血做药引子制成的解药给穆将军服下,才可暂缓毒性,若不服解药,到了黄昏之时便会毒发,毒发之时骨骨错位,筋脉逆乱,五脏六腑剧烈痉挛,浑身由内到外皆如被凌迟一般苦不堪言,教人生不如死,而且若是连续四次不服解药,每次毒发便会愈来愈痛,直到最后将人活活痛死。”
林诺听了这毒毒发的症状,浑身都有点不舒服,觉得仿佛真的感受到了那些疼痛一般,于是不由换了个姿势,问道:“这是什么毒?如此狠毒?”
听到林诺这样问,云止先是没说话,停了一会,终是答道——
“逢魔。”
林诺闻言,不由心道:听这名字就能猜到这定是种狠毒的药!
此时云止声音淡淡响起:“在东瀛,人们认为黄昏是日与夜的过渡时段,所以在他们那里古时候有传闻,黄昏,是人与妖魔鬼怪可以同时出现的时段,每逢此刻妖魔鬼怪就会出来害人,所以把黄昏这个时段称为逢魔时刻。
此毒毒发时间恰是日落西沉的黄昏时分,再加上毒发的症状犹如被看不见的恶鬼邪灵啃噬魂魄躯体一般疼痛,所以被命名为‘逢魔’。”
这名字起得倒是名副其实,就是忒狠毒了些。林诺心中暗道,这云暝真是个可怕的男人,如此看来此前他能忍我那么久对我可算得上是有耐心的了,若不然一剂‘逢魔’或者别的什么毒药把我撂倒了,我当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然而连城虽以命相逼迫使三哥放弃除了穆将军的打算,却同时也等于胁迫了穆将军。”云止道。
“此话何解?”林诺疑惑道。
“若我没猜错,当初穆将军肯定在行刺前就已做好了刺杀不成便自尽的打算,根本用不着三哥动手,”云止解释道,“然而连城当时突然赶到,她听到连城那样说,定舍不下爱人,否则也不会苟延残喘至今,而连城当时肯定也料到了穆将军的心理,所以才有意那样说,怕得就是穆将军轻生。”
林诺了然的点点头,按那个穆将军的性子和对云连城的感情,她可以做到弃自己的性命于不顾,却绝对舍不得连累爱人分毫。
“所以你现在所做的药就是‘逢魔’的解药?”听了云止这么长的解释,林诺已不难猜出云止现在所制之要的用处。
云止叹了口气,点头道:“穆将军既为连城所迫才生存下去,而且又不需要再在连城面前装作顺从的样子,所以又怎会回回都心甘情愿地乖乖服药?”
云止这样一说,林诺便懂了,穆将军本就满心不甘,服药更非她心中所愿,因为每服一次药就相当于对云暝——这个间接灭她全家不共戴天的凶手的又一次屈服,比起‘逢魔’发作时身体上的痛苦,这对穆将军而言才是最大的痛苦,所以肯定次次服药都如同打仗一般,难心得很。
林诺甚至都能想象出每月初一云连城苦口婆心劝穆将军服药的样子,随即又突然想到,那回他和云施宫里宫外都找不到她的那天,好像正是初一,想到此,他不由同情起云连城来。
过了一会,林诺才有些沉重的开口:“所以,云连城才偷偷求你帮忙制解药,这样能让穆将军服药时心里好过些?”
“并不是。”云止道,“我刚才已说了,每月所需的解药,必须由三哥的血做药引才可制成,我就算再熟知药理,也爱莫能助。因而连城求我制的,不是每月所需的解药,而是能根治‘逢魔’之毒的解药。”
“‘逢魔’还能根治?”林诺有些吃惊,“我以为……”
“万物相生相克,药物也是如此,‘逢魔’毒性虽强,且没有药籍上记载解毒之法,但并不代表它无解,只不过调制其解药的过程颇为复杂,需要些时间,毕竟我也是在慢慢摸索。”云止耐心解释。
虽听了云止的这番话,可林诺还是感到有些不信,“你刚才不是才说过每月的解药需要云暝的血做药引才能制成吗?既然每个月的解药都需要他的血,更何况这根治的解药了?”
“是的,不论是每月的解药还是根治的解药,都的确必须由三哥的血做药引才能制成,所以我只能在没有药引的情况下调制解药,当我找到所有所需药材以及正确的制药方法后,再想法子取来三哥的血,一气呵成。”云止答道。
“可这样岂不是只需成功不许失败?”林诺担心道,毕竟按云暝的那性子,想成功取得他的血还不被他起疑真的是难如登天,能取得一次就已不易,更别提二次、三次了。
云止闻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点了下头。
虽得了云止的回答,可林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思来想去,终于抓住了他直觉不对劲之处——
“你刚才说……‘找到所有所需药材以及正确的制药方法’,”林诺站到云止面前,逼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我问你,你说的这个‘所有所需药材’是不是包括了活人血引?”
云止沉默半响,启唇欲说些什么,林诺立即抢先道:“别忘了我曾经对你说过什么。”
云止知道,林诺是指他曾经对他所说的那句——“很多事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但不能骗我。”
于是云止本来想说的话只得吞了回去,他沉默了半响,最终还是败下阵来,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