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家一家,连同弟弟和弟妹一家,花销都是从我这边出的。
真心养出一窝白眼狼。
那就及时止损吧。
6
时胜雪带着小宝和祁炆去了中央商城顶楼的西餐厅。
那里的牛排一绝,小宝很喜欢。
“本来想帮你在高晋文的公司谋个职位的,现在好了,你身份暴露了,什么都做不成了。”
时胜雪坐在位子上叹气,胃口全无。
祁炆倒是一口接一口吃得没停,这段时间,时胜雪带着他吃了不少好东西,这家餐厅还是第一次来,牛排鲜嫩多汁,还有法式海鲜冷蝶,别有风味。
“这有什么的,我不用靠他!我凭自己的本事,也能养活你和小宝!”
小宝仰起脑袋,大眼睛里充满崇拜和期待。
“和爸爸在一起,也能天天来这里吃饭吗?”
高晋文专注地戳碗里的龙虾肉吃。
他之前没吃过,还不太熟练,是以也没心思去琢磨小宝的话,满口答应。
“当然,天天带我的宝贝女儿来吃。”
小宝开心地直拍手:“好耶!”
这样的餐厅本来讲究安静,不过高晋文平常主张保护小宝的纯真天性,从来不束缚她,反正他这个当爹的有钱有地位,去哪家店都有人捧着他们。
不过高晋文本身还是很有教养的,不像祁炆,刀叉搞得叮当响,嗓门也大。
时胜雪无端觉得烦躁,看他那张怎么都看不腻的帅气脸蛋也有些索然无味了,面前的东西硬是一口没动,放下叉子。
“吃得差不多了就回去吧,我还有事。”
高晋文塞了满口:“急什么,我还没吃好呢。”
他吃东西的样子实在是不斯文,加上时不时发出声音,引来旁边众人的注目。
大人还有分寸,小孩子则是直接露出来鄙夷的目光,小宝也开始觉得丢脸。
“我们走吧,小宝也不想吃了。”
祁炆看着她碟子里还剩下一半的牛排和旁边一口未动的奶油蘑菇汤和甜点沙拉,皱了眉头。
“你这还剩下这么多呢,浪费啊!”
他吃着东西,声音不由自主大了些,小宝顿时红了眼睛,委屈巴巴的。
“爸爸凶小宝,高爸爸就从来不凶小宝……”
她说着说着,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祁炆有些不耐烦:“我什么时候凶你了,好好吃着饭呢,哭什么!我才是你亲爸,高晋文他就是个乌龟!”
他越说小宝越委屈害怕,时胜雪看了也心疼,又听他言辞粗鄙,实在是难以忍受。
“祁炆!你凶孩子做什么!当着小宝的面,你能不能注意点你的说话方式!”
她不由得想到,高晋文平时对待小宝的温柔和煦,还有他在小宝面前以身作则的样子。
祁炆非常不服气:“我说话方式怎么了!你就是傍上有钱人了,看不上我了是不是?”
眼见着他就要越说越离谱难听,局面一发不可收拾,时胜雪很久没有这么丢脸过了,也不想更丢脸,连忙叫来服务员生买单。
服务生在餐桌边站了半天,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和复杂。
时胜雪莫名的不安,但脸上还要强装镇定。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服务生:“不好意思小姐,您的会员卡无法使用了。”
时胜雪皱了眉头:“怎么可能?我上星期还在用呢,还往里面充了钱。”
“你是新来的是不是?你不认识我?我是这里的常客,叫你们经理来。”
服务生有些局促,他确实是新来的。
恰巧经理路过,淡定地说:“小姐是这样的,您的会员卡是由高总办的,现在用不了了。”
时胜雪:“怎么会用不了?”
经理摊了摊手,一副别问我我也不知道的神情。
他们这一桌早就吸引了足够的注意力,加上这一出闹剧,大家私底下议论纷纷,忍不住看热闹。
时胜雪的脸一阵阵发烫,强装镇定说:“那就刷卡吧,我回去问问他。”
经理虽然已经得到了吩咐,但还是面不改色地掏出了POS机。
果不其然,时胜雪的咖也被冻结了,一分划不出。
时胜雪当场僵在原地。
高晋文这是,要断了她的财路!
祁炆终于吃得差不多了,见他们一直杵着不动,擦了擦嘴巴站起来:“多少钱啊?他不给你付我来。”
时胜雪还没说话,经理微笑着说:“先生您好,本次您一共消费二十六万。”
祁炆的脸一下就黑了:“你说多少?二十六万?你这用的是人民币吗,什么东西就要二十六万!”
要知道,祁炆一整年都只能赚这顿饭的零头而已。
7
每一家时胜雪和小宝喜欢的店子,我都会在那里充会员开卡,有的在我的名下,有的在时胜雪名下。
在她名下我管不了,但我名下的那些高级餐厅或是会所,可以联系主理人变更权限。
刚刚,巴菲特餐厅的经理就给我打了电话,时胜雪带着小宝和祁炆去吃饭,没办法付款了。
最终,时胜雪把自己的表和首饰压在了那里,这也是经得我允许的。
不能把人往绝路上逼,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不过,有了经理争取的这些时间,也足够我离开家去公司了。
时胜雪先是气冲冲赶回家,发现自己进不去,外面还有保镖守着。
她又来了公司,这并不另外意外,她性子执拗,一直是不刨根究底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那一种人。
公司外同样有保镖,况且我提前吩咐了前台,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地进来了。
果不其然,她把电话打到了秘书的手机上,因为她没有我的新手机号码。
“高总,要接吗?”秘书看着我。
我摩挲着自己的双腿,那里仍然毫无知觉。
“接吧,让她上来。”我抬起目光,“正好,我也有个消息要告诉她。”
十分钟后,时胜雪被助理带了上来,一个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高晋文,我好歹还是公司的股东吧?”
她一向一丝不苟的发型此刻有些许凌乱,怒气太盛,烧红了她的脸颊。
“还有,我的卡是怎么回事?”
她是个要面子的人,当着秘书的面,有些事不愿意说得太明白。
我看着她,直到此刻,她的眼里还是没有丝毫愧疚。
“时胜雪。”
她愣了愣。
我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喊过她的名字。
“我出车祸的事情,有没有你?”
8
时胜雪脸上的茫然不像演的,她没有那样的演技,不然这些年,我就会看见更多她的爱意。
“什么有没有我?你出车祸不是意外吗?你现在是怀疑我了吗?因为怀疑我,所以封了我的账户,又不允许我进家和公司。”
时胜雪越想越生气。
“警察抓人也得有个审讯调查的过程吧,你就这样一言堂?你要是真不信我,你就报警啊。”
她那么理直气壮,再也看不出一丁点那时候的可怜与柔弱。
这些年,我的爱也不算白费吧。
“好,公司给你的那部分股份还是给你,当做我们离婚我对你的补偿。”
时胜雪的嘴巴微张着,还维持着说话的姿势,但声音没了。
她似乎难以理解我谁说出的”离婚“两个字的意思。
好半天,她怔愣着开口,“你要和我离婚?”
我看着她近乎破碎的表情,其实有些意外。
“这样不是正合你意吗?祁炆回来了,你 们一家三口可以团聚了,不用偷偷摸摸了。”
时胜雪仗着没有证据僵持着不承认。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看了她许久,而后叹了口气,拿出手机。
录音器里藏着一段录音,里面是司机小王的声音。
从家里出来后我给他打了电话,才知道,他是因为撞破了时胜雪和祁炆在车里苟且又联系不上我才老实辞职躲起来的。
听完录音,时胜雪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在撒谎,晋文,你信我,他想离间我们,我和祁炆什么都没有,你知道的,他当年抛弃了我和小宝,我几乎走投无路了,怎么可能再回头?”
“是啊,我也想不通,他当你面那样伤害你,你为什么还要回头呢?”
我从抽屉里摸出个信封。
时胜雪颤抖着手接过,看见里面的东西时,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
9
信封里是几张照片和两张检测报告。
车子座椅靠背的抓痕和坐垫里残留着DNA,包括玻璃上的指纹,纷纷证明,时胜雪和祁炆在我的车里苟且过。
铁证面前,时胜雪再也无法狡辩。
“晋文,你听我解释。”
她走了过来,泪流满面。
我坐着没动。
“好啊。”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爽快,愣了愣,连忙抹了抹脸。
“我是被逼的,晋文,我什么也不知道,是祁炆,他给我下了药,醒来后一切都晚了……”
“是吗?那你怎么不报警呢?”我问她。
时胜雪抽泣着抹脸:“我怕这事闹大了让你丢脸,我更怕你不要我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你真是为我着想,好啊,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怕丢脸,不会不要你。”
时胜雪的抽泣声停了一瞬。
我已经解锁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哪位?”电话里响起祁炆的声音。
时胜雪的脸色顿时难看极了。
没等祁炆和我多说话,她冲了过来对着电话那边喊:“都是你!你当年背信弃义抛弃我,现在又回来打扰我的生活,之前我的事不想和你计较了,你赶紧滚吧,不要再来了!”
她没停歇地吼完这句就立刻摁断了电话,而后捧着我的手机操作拉黑了祁炆的号码。
不过下一秒,她口袋里的手机也开始想,祁炆打来的,被乱吼一通,他只觉得莫名其妙。
时胜雪看都没看就挂了,所有联系方式一齐拉黑。
“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吧,我不想再翻旧账了,晋文,从今往后,我们俩好好一起过日子好吗?”
“好啊。”我点了点头,“但是你先看看这个。”
律师的办事效率很高,已经搜集到了证据。
同时,秘书还找了人去找时胜霜套话,双重证据加在一起,足够警方立案了。
“我没估计错的话,警察现在应该已经到你家了。”
10
证据确凿,警方当场逮捕了时胜霜。
她先是大骂闹腾。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合法公民,我还缴了税,你们冤枉好人,我要举报你们。”
警察当然没惯着她,直接把证据都摆了出来。
她一下就腿软了,摔在地上,吓得大哭,甚至开始向警察求饶。
她看了那么多狗血电视剧和小说,想到监狱里的事情,就吓得直哆嗦。
当警察说到举报案情也许可以减刑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供出了祁炆。
她喜欢他,偷偷喜欢了很多年,只需要祁炆稍稍勾勾手再睡一觉就能哄得她为他犯罪。
可是,她更爱自己。
光是听说会被霸凌还有吃子弹,她就害怕得要尿裤子。
时胜雪赶回去的时候,家里乱七八糟的。
时胜霜已经被带走了,连同她的弟弟一起。
时胜志有没有参与这起阴谋未知,可他吸食毒品,同时还涉及经济犯罪。
时家父母当即崩溃了,时家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儿子,时胜雪回去时,父母扯着她一遍又一遍摇晃:“救救你弟弟啊,他可是你亲弟弟,咱们时家的独苗!”
时胜雪的精神状态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独苗独苗!这话你们还要说多少年!他就是你们的命根子,他是个宝贝,我就是个贱货是吗!我生下来就是该给他擦屁股的?”
这么多年以来,她作为大姐,为家里分担了不少,凡事退让,连弟弟的彩礼工作生活费学费都全部要靠她搞定,这样还不够,还得被父母数落。
当年,如果不是被父母嫌弃辱骂扫地出门,她也不冒着大雨找上我。
这一刻,她彻底受不了了。
时胜雪顺从了二十几年,陡然爆发,时父时母受不了这个转变,当场一巴掌甩到了她脸上。
“你这个不孝女!我打死你!”
气愤过头反倒伤了自己的身体,时父一口气没上来,气昏了过去,变成植物人了。
时胜雪恍惚着,不知不觉又来到了我家楼下。
外面下起大雨,一如当年她来找我那晚。
不过这一次,我没有再让她进来。
时胜志参与的经济犯罪里,当然也有时胜雪的份,只不过,我念在这些年的夫妻情分上,没有举报她。
“签了吧,好聚好散,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时胜雪哭了很久,双眼通红,手握着笔,久久难以落笔成字。
“晋文,真的没可能了吗?”她最后看着我。
她说真的不知道时胜霜谋害我的事情,可是,她也并没有站在我这边。
连小宝都被搬了出来,她哭着伸手要我抱,像以往那样。
“爸爸,你不要我。”
有那么一瞬间,我是心软的,可更多的是心寒。
我那样倾尽全部心力教育的孩子,竟然是如此一颗墙头草。
大厦将倾,她不再认自己吹捧的亲生父亲。
这样的孩子,不值得我再付出任何爱。
“你别再来打扰我的爸爸了。”
亮亮挡在我身前。
他是前不久我在路上碰见的孩子。
大雨天,他明明自己衣着单薄冷得发抖,还是把仅有的一把破伞给了我。
“叔叔,你生病了,不能再淋雨了。”
他从来不哭不闹,只静静守在我身边,悄悄跟着我学东西,小小年纪,就会照顾人了。
我们逐渐亲近,但他一直保持着礼貌,喊我叔叔,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爸爸。
小宝哭着走了,和时胜雪一起,我牵着他的手问他:“怎么突然叫我爸爸了?”
亮亮低着头:“她对叔叔你不好,我想帮叔叔你出口气,对不起,叔叔你不高兴,下次我不会了……”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说:“刚刚还叫爸爸,怎么忽然叫叔叔了?”
亮亮愣了愣,抬起头,像是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秘书在一旁提醒:“还不快喊爸爸?”
亮亮看了看他,又看向我,眼睛里闪着泪光:“爸爸。”
他扑过来将我抱在怀里,眼泪落在我颈窝,带着浓烈的暖意。
“我有家了!”
是啊,我们都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