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从意从睡梦中惊醒，他伸出手摸向自己身体左侧的空位，入手冰冷一片。
他慢慢想起来，这是江鱼死去的第十五年个秋天。
秋蝉在窗外不知疲倦地叫着，他从床上下来，走到窗前，推开那扇泛着浅青色的绢窗。
昨夜下了雨，屋檐下的积水影影绰绰映照出他苍老的面孔，和满头的白发。
如果她再一次如奇迹般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恐怕会不认得他了。
贺从意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江鱼非此间中人，那是他刚刚带着江鱼偷名换姓，自边境奔赴齐越的时候，那日他们在齐越宫中听人谈起拂晓帝姬为何会沦落至齐越，她听完后忽然抓住他的衣袖，让他不要慌张。
……怎么会不慌张呢？
刚还好好在他的身旁人，转瞬间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找到了远尘间，那个向来用黑纱覆眼，神神叨叨的司天监监副高深莫测道：“是回应回之地。”
贺从意会想起江鱼消失前仓促留下的“等”，沉寂几日后，将计划提前，并告诉其他人，江鱼是远渡出海治病。
……她暂时的失踪正好，不用担心会有人用她的安危威胁自己。
当时的贺从意如此安慰自己。
其余人则暗自思索，心说殿下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因接受不了妻子的离世自欺欺人，说她远渡重洋。
贺从意起初时听到这个传闻并没有多大反应，他坚信他的姑娘回回到他的身边，她说让他等。
只是不曾想到，这个暂时，一暂就是整整三年。
没有江鱼所在的三年里，贺从意的脾性恢复成前世林久认识的模样，不过这一世他好歹还记着江鱼对姜家的重视，做事曲折了许多，保全了世家。
然失去江鱼亦给他本就不可控的性格上增添了几分偏执与痴狂，尤其是第三年时，他变得尤其偏执，日复一日地怀疑江鱼是不是他做过的一个美梦，再听不得“姜氏已死”的言论。
贺从意原本就是这样的，他麻木极端，破碎无情，如果没有江鱼的出现，他将如故事本来的脉络走向毁灭。
毁灭别人，也毁灭自己。
眼看姜家安然无恙的保全，林久不由得有些迷惑，江鱼的出现对于贺从意来说，究竟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林久不得而知，在又一起针对贺从意的投毒失败后，她被贺从意流放至荒泽这个寸草不生的凄凉之地。
她的结局相较于其他刺杀贺从意的人已算是幸运，最起码远比她前世要来的幸运。
……可见对于贺从意以外的人来说，江鱼的存在是他人的幸运。
好在江鱼还是回到了这个世界，烟花三月，宫墙在无边细雨中显得萧瑟落寞，贺从意路过自己儿时居住过的冷宫，瞧见那里面坐在一个因迷路而托着下巴发呆的熟悉身影。
她相貌和原先相差不大，
少时初遇，见之不忘，从此心间梦里都是她的身影。
二十四年上元一别一载，此后相携四十年，除三年外，少有分别时。
自她亡故二十年间，再无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