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贵妃没说话,只是有些悲凉地笑了几声。
“黎王殿下,你当真不认识我吗?”
萧明轩听这话,不由得蹙起眉头,有些认真地向她脸上看去。
另一边,华婉清坐在大厅中,颇有些好笑地看着坐立不安的月清风。
从皇宫回来之后,月清风就一直嚷嚷着要走,可萧明轩没点头,王府里的侍卫哪个敢放他出去?
别无他法,他只能求到了华婉清的身上。
“王妃,在下真的跟宫刺这件事无关,要说有错,那也只是知道了实情而没说出来,可这…是大罪吗?应该罪不至死吧?”
想到他刚来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再看到现在畏首畏尾的神情,华婉清怎么看都觉得十分有趣。
“月公子不要担心,既然王爷说不追究你的责任,就一定不会为难于你,至于他为什么把你留在这里不让走,月公子真的想不到吗?”
听见这话,月公子焦躁不安的样子也沉静了下来,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华婉清,对于这点,他不是没想到,而是压根不敢去想,毕竟他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他心里还是清楚的。
看着月清风的神情,华婉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月公子,你过目不忘,且聪明伶俐,对于人情一事,也是处理的游刃有余,不然你在京城干这偷鸡摸狗的勾当干了这么久,京城的官难道会仅仅因为你祖父的面子而放过你的呢?向来月公子定然也是做了不少的了。”
见他有些动了心,华婉清接着说道。
“在王爷心中,若是月公子能好好努力,说不定还能中个进士,英雄不问出处,王爷还是很爱才的,难道月公子每每听见旁人说你祖父如何,而对你表示失望的时候,你心里当真不介意吗?”
最后一句话如醍醐灌顶,将月清风这多年以来的自尊心冲塌个不剩。
是的,他介意。
他介意读书时旁人对祖父的夸耀,对他的耳提面命,他介意他吟诗作对时跟祖父的对比,更讨厌别人嘴中时不时地对他的嫌弃,对祖父的崇拜,再努力又如何,还不是一辈子都生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中。
月丞相是一个好官,但不是一个好父亲,更不是一个好祖父,若他肯对自己的子女上点心,他父亲就不会变得庸庸无为,好色好利,而他,就更不会变成纨绔子弟。
华婉清知道她猜中了月清风的心中所想,但没想到月丞相的影响对他是这么大。
可能每一个旁人眼中“长歪了”的孩子,心中都有些难以启齿的心酸吧!
“月公子,王爷与我不同,我是女子,他是男子,心思自然也没有我细腻,可是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王爷不仅希望月公子能够参加科举入仕,甚至希望你能成为高官,走到能比拟你祖父的高处,只有你走得高了,旁人就再也不会拿你将月丞相对比。”
月清风静默良久,华婉清也不开口说话,这段时间寂静得可怕,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王妃娘娘,清风晓得了。”
等到萧明轩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月清风很是尊敬地站在一边,看到他回来,满脸郑重。
挑了挑眉,还没适应月清风这前后的转变,便见他突然对自己鞠了一躬。
“清风谢王爷看重,以后定为王爷马首是瞻。”
萧明轩清咳了一声,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正压抑月清风为何如此,忽而就看到了大厅里坐着的女子。
她就那样含笑地看着他们,静而美好,不浊不妖。
看着她这神情,萧明轩也不禁弯起了嘴角,连带着看月清风的目光都柔和了许多。
“你知道就好,往后该怎么做希望你心中有数,走吧!”
月清风闻言,楞了一下,便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王府,只不过走时,再也没有了素日里的轻佻。
“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能让这小子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华婉清神秘一笑,“秘密,不过,你为什么会这么重视这个月清风,像他这样过目不忘的才子,你身边应当是不缺的才是,而且履历更加干净,月清风想要走上高位,他曾经的这些污点,便是第一个难题。”
萧明轩不置可否,“哪个往上走得人是一帆风顺的,道路坎坷些,不是什么坏事。不过…”
萧明轩挑了挑眉,“娘子是怎么知道我看中这小子的,万一我厌恶他呢?你如今说动人家,来日我再给不了人家好处,那岂不是白费一场功夫。”
华婉清十分确定地看着他,“你啊!向来就是一个嘴硬心软的,至于你对月清风的看法,我也只不过是猜的罢了,你要不看重人家,干嘛还要我费功夫地给他准备家乡菜?干嘛把人家关进地牢却又不用刑,好吃好喝地招待人家。”
萧明轩无奈地摇摇头,他所有的心思,怕是都被这小妮子给看透了。
“只不过…我想到,月清风这未来的功,究竟要算到谁的头上,是你黎王身上,还是未来的皇上身上。”
萧明轩坐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
“皇上是真的有意于立大皇子为储,不管是真的看中他,还是仅仅是为了给三皇子铺路,你觉得大皇子这人如何。”
华婉清与大皇子交流不多,可对于他的传闻,她也是听过不少的。
前些年二皇子还在的时候,大皇子就处处被压制,文采不赢,武艺也不出彩,忽而朝中大臣和皇上都没怎么在意过这个皇子,更没想到将来有一天他也会成为皇储的第一人选。
在华婉清心中,大皇子是一个内敛阴沉的人,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倒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这个人成为帝君,有好处也有坏处。若接近贤臣,他会是一个明君,但若看重佞臣,他将会是一个暴虐的昏君,极端的两面。
“所以,你才会想将月清风推上位?”
萧明轩点了点头,“月清风这个虽有污点,却无伤大雅,他偷鸡摸狗,却从不残害生命,他不会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儒生,而会是一个打破陈规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