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翕，灵犀鬼鬼祟祟地避开药王谷的人，匆匆跑到风向清跟前。
她晃动着手里的书，神情有些歉疚，“你昨日跟我说的那毒，我已经问过爹爹了，爹爹说他也没有办法，不过这毒的症状，这本书上有写，也有提到一些偏方，不知道有没有效，若是见了你那位朋友，或许我可以为他施针试一试。”
“你也会医术？”风向清有些意外。
灵犀得意地笑了笑，“当然，我可是我爹从小培养出来的得意门生。”
既然如此，带她去见帝宇寰，或许真的能有用，风向清不再迟疑，领着灵犀和清风，迅速朝谷外走去。
灵犀对外面的世界什么都感到好奇，一开始还兴高采烈，直到看到路上越来越多的灾民，和哀鸿遍野的尸体，瞬间笑不出来了。
她悄悄看向风向清，她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一切，一身蓝衣，神色清冷地骑在马上，眼中丝毫没有惧怕和不适应的神情。
虽然她叫风向清“清儿姐姐”，可其实风向清才大她几个月，灵犀忍不住佩服她的大胆，她小声说，“清儿姐姐，这外面的世界跟地狱一样，你为何不在京城享福，要来这里吃苦？”
清风瞅了她一眼，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若是喜欢一个人，便知道为她赴汤蹈火的滋味，我家师父那是钟情于……”
国师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风向清就瞪了他一眼，清风悻悻然地闭了嘴。
灵犀轻轻叹了一口气，“真想早点见到清儿姐姐喜欢的人，看看是怎样的男人，才会让清儿姐姐宁愿陪他冒险。”
风向清扯了扯唇角，她才刚从药王谷里出来，自然把什么都想得很美好，殊不知她与帝宇寰之间，也未必是纯粹的感情。
他身为朝中国师，需要她这个风家庶女来为他转移皇上的视线，而她需要依靠他，来摆脱风家的内斗，给自己一个自由。
帝宇寰从未在她面前说过喜欢，她也没有，他们之间，仍旧隔着一层窗户纸，不知道何时才能捅破。
正直中午，烈阳高照，湿热的感觉令人有些不好受。
灵犀在马上有些支撑不住，风向清担心她的身体，示意清风停下，大家在树下找了一片阴凉的地方休息。
不远处的马儿忽然发出几声嘶鸣，风向清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几个面黄肌瘦，衣着破烂的灾民，正在割他们那几匹马的缰绳，企图把马儿偷走。
“你们这是做什么？”清风大惊，不由分说地跑了过去。
几个男人捡起地上的树枝，满脸敌意地对着清风，“别过来，再不来我们就对你不客气了。”
清风看出他们是灾民，脸色放缓，指了指马，“这是我们的马，把马松开。”
那人大声道，“什么你们的马，我们的马？谁看到了就是谁的，我们刚刚看到这马儿系在树下，没有人管，所以现在自然是我们的！”
“你们要马做什么？”风向清站了起来，朝他们走过来，“这几匹马性子很烈，就算你们牵了回去，也骑不上去，他们只认主人。”
此时，其中一名男人已经把马儿的缰绳全都割断了，他不信邪地拉着这些马往后退，风向清吹了一声口哨，马儿挣脱他们，哒哒地跑到风向清身边。
风向清淡淡地说，“我已经说过了，这些马儿很认主人，你们带不走它们的。”
灾民们呆呆看着他们，忽然抬手抹了一把脸，有些绝望地哽咽起来。
几个看起来年纪都不轻的中年男人，顾不上风向清他们，头抵着头哭了一会儿，忽然纷纷扭头，朝着附近一条泥沙泛滥的河跑去。
那条河是由洪水冲击而形成，看上去极深，眼看着他们往深水区跑去，再往里头走就没命了，清风纵身飞过去，抓住他们的衣服把他们集体拉了回来。
“你放开我，让我们去死。”其中一个男人奋力挣扎。
“反正我们偷了你们的马，迟早你还是要把我们押送官府的，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我们死在你们面前。”
清风沉不住气了，忍不住皱着眉头说道，“几个大男人，动不动就说死，真死了又能怎么样？”他双手用力，将他们集体扯到岸边。
男人们倒在地上，捶地大哭，其中一个站起来，眼眶通红地瞪着清风，“你懂什么？”
说话的男人瘦成了一把骨头，眉宇间十分倔强，他抬手指着清风，大声嚷嚷，“看你的穿着，就知道你不是我们村的人，你知道我们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没吃的没穿的，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他喘息了一声，又继续吼道，“半个月前，我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村庄被洪水冲走，全家老小没有着落，本来以为官府会管我们，谁知道瘟疫又传来，死了不少人，我们现在连活下去的权利都没有，眼看着老人和孩子们都在等着我们找吃的回去，可这附近哪里有吃的？”
男人眼神凄然，抬起袖子想要擦干眼泪，可眼泪却越哭越多。
风向清怔然地看着他，慢慢抬起头环顾四周，这附近能吃的东西，早就被洪水淹没了，裸露出地表的黄土，和光秃秃一片的地面，全都只剩下发臭的烂泥。
这一路走来，她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些人说得没错。
出京城之后，她们接连经过几座城，都是需要通关文牒才能过城门的，那城门当初修建是为了抵御外敌，足足有二十米高，日夜都有官兵守卫，官府对这些灾民防备极严，一是担心灾民涌入，城中无法负荷，二是担心瘟疫蔓延。
“难道官府一次也没有派人出来施粥，或是为你们发放粮食吗”风向清问。
一旁的清风也紧跟着说，“皇上派来赈灾的钦差大臣帝宇寰已经进了荀阳城，此刻他应该就在荀阳城安排赈灾等事宜，你们为何不赶去荀阳求助？”
据他所知，从这里去荀阳距离并不远，只要走上大半天便能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