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越愣了一下，嘴里的桂花糕忽然不香了。
“你说什么？皇帝真这么说？可上林苑春猎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会找你这种装病在家的人去？”
帝宇寰垂下眸子，唇角浮起一丝冷冷的笑意，“自然是想试探试探我，看看我究竟是真病还是假病。”
“这么说，你已经答应了皇帝的要求，真要去上林苑狩猎？”齐越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大好看了。
帝宇寰的眸光被拉回来，语气笃定，“是，我不能不去。”
近几年来，南宫祁对他的提防与敌意已经严重到恨不得他去死，没有上林苑春猎，也会有别的事，他若是一味地躲，反倒会受制于人。
更何况……
他心里有自己的想法，既然要去，他便要去得有价值。
这一次，他要好好用上安在府里的那颗棋子。
夜深了。
一道黑影消无声息地飞驰在屋檐上，片刻之后，脚尖点地，轻巧地进入皇宫。
“什么人？”宫中侍卫拔出剑来，杀气腾腾地围上去。
那女子从怀中掏出令牌，扯下蒙面巾，露出一张俏丽的脸，“是我，吴统领。”
吴统领认出，是南宫祁当初送去国师府的美人之一，立刻点头，“原来是雀儿姑娘，请跟我来。”
雀儿亦步亦趋地跟在吴统领身后，眼角余光打量着宫里的各条小路，心里默默记下。
吴统领走了几步，见雀儿迟迟不说话，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雀儿姑娘比之前似乎要沉默了许多啊？”
他记得雀儿性子很活泼的，当年在宫里，若是遇上自己，总是缠着自己喊“吴大哥”，让他给她行个方面，好溜出宫去偷偷地吃喝玩乐。
雀儿眸光微敛，声音低了几分，“算算日子，我也出宫快一年多了，自然跟从前有所不同。”
吴统领笑了笑，“倒也是。”
拐过一条小路，吴统领忽然指着前方花园，柔声道，“你可还记得，从前与我在这花园里说的话？”
他语气虽然温柔，眼神却格外凌厉地盯着她，一旦她说的话语他印象中不符，他手中的刀机会架在她脖子上。
多年的侍卫统领生活，早已令他培养出敏锐的嗅觉，他总觉得眼前这女人看上去与自己记忆里的雀儿，似乎哪儿有些不一样。
雀儿瞥了一眼他指的的地方，似乎是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都过去一年多了，我怎记得清楚？不过我猜，一定是我偷溜出宫去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吴统领，哀求你放我出去吧？”
吴统领愣住了，没错，他与她撞上时，正是这般场景。
他心里放松下来，把她带进了花园里，指了指偏殿的方向，“皇上就在那儿等你。”
雀儿答应了一声，走进殿内，看见了背对自己的南宫祁。
她弯腰行礼，南宫祁听到声音，慢慢回头。
“起来吧，”南宫祁神色和悦，“一年多不见，你呆在国师府里受苦了。”
他之前也是听说过，帝宇寰把自己赠送的那些美人全都送进寺庙里的事，当时他以为，自己精心培养的这群暗卫要成为弃子了，没想到帝宇寰前不久竟又将她们全都接回了府里，这些人对南宫祁来说，可谓是不可多得的探子。
“为皇上尽忠是雀儿的本分。”雀儿恭恭敬敬。
南宫祁满意地坐下来，盯着跪在地上的她，“我让你来，是想问问你，那帝宇寰最近在府里，可有什么异动？”
雀儿仔细想了想，沉声道，“国师与国师夫人之间似乎感情不和，才刚成亲，便因为各种小事争吵，我听府里的下人说，他俩洞房花烛的那晚，到了下半夜，国师便独自回另一个屋睡了。”
“想不到，他竟厌恶那五小姐到了如此地步，”南宫祁对这些信息深信不疑，毕竟今日他也去国师府一探究竟了，帝宇寰对风向清的态度，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雀儿继续说道，“今日皇上离开之后，国师便召集了大夫，依我看，国师的病，似乎有些严重。”
南宫祁缓缓靠在椅子上，眼中的得意渐渐弥漫出来，既然自己派出去的暗探都这么说，可见帝宇寰的确身上有病。
“可还有别的？”
雀儿摇了摇头，“没有了，平日里国师也不愿让我靠近他的院子，除了这些，雀儿目前探听不出别的。”
南宫祁点了点头，缓缓道，“你做得很好。”
言毕，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包药粉，递到雀儿面前，“三日后就是春猎，你记得在帝宇寰去上林苑之前，将这包药粉倒进水里，让他喝掉。”
雀儿盯着药粉，有些好奇，“这是何药？”
南宫祁脸上露出几分阴毒的笑，“此药名唤散功散，可让一个人暂时失去武功，行为举止与废人无异。”
他要让帝宇寰在三日后的上林苑里，在众臣的眼皮子底下，顺理成章地受重伤。
不管帝宇寰过去是真病还是假病，对南宫祁来说都不重要，他只知道，他想要帝宇寰跟过去的炎王一样，在上林苑被彻底折断翅膀。
雀儿收下药粉，低声应下。
南宫祁盯着她，徐徐道，“算算日子，你体内的毒，也该复发了吧。”
雀儿有些惶恐地伏地，不敢吱声。
“拿去吧，这是半年的解药。”南宫祁将一个玉瓶扔到她面前，衣袂从雀儿面前飘过，渐渐消失在了偏殿里。
雀儿抓起玉瓶，缓缓直起身来，刚刚那副恭敬的神情，渐渐换上了一层冷意。
国师府。
雀儿轻车熟路地进入府里，钻进书房，此时此刻，帝宇寰正坐在案前看书。
“主人，我回来了。”雀儿声音陡然变得跟刚刚在宫里不一样，没那么娇软，反倒有些低沉与直爽。
帝宇寰放下书，淡淡道，“他可有察觉出什么来？”
雀儿笑道，“国师放心，我追月的易容术可是好得很，即便是再亲近的人也认不出来，更何况是南宫祁。”
更何况，当初帝宇寰让她跟其他女暗卫代替雀儿这群人之前，都已经从她们嘴里问过关于入宫的情况了，真正的雀儿早就不想做南宫祁的暗卫了，为了自由，她巴不得交代一切，早日远走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