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后院的一间屋内。
秀儿推荐房门便看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少年，听到开门声那少年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秀儿在床边坐下，伸手搭在他的脉博上，片刻之后收起了手，她弯了弯唇，“你命还真大，五步蛇都没咬死你。”
“托你的福。”张济声音平静的开口。
“你妹妹的病已经稳定下来了，你可以放心了。”秀儿看着他平静的说道。
“谢谢。”张济紧绷的脸上有几分如释重负的表情。
“她是先天娘胎里带来的不足，后天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秀儿淡淡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少年的唇紧紧抿起，眉头皱的很紧。
她轻声叹了口气，眉心微微蹙着，“抱歉，她的病我现在还不知道如何治疗。”
她说现在还不知道，而不是没办法。
虽然听起来差不多，可眼前少女的语气仿佛是在说，她原本是知道的，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知道了。
语气笃定认真的让人无法怀疑。
“不过我一向不喜欢欠人情。”她又说道。
张济的目光看过去，似乎是不明白她要说什么。
“我原本想着你这次死定了，所以有些话也不必说了。不过——”秀儿温凉的嗓音响起，对他微微笑了笑，“你既然还活着，我可以治好你的腿。”
张济平静的脸上神色陡然一变，墨色的瞳孔里涌动着震惊，但这少年一向沉稳，这情绪只持续了短短的时间，很快便平和下来。
“我的腿治不好的。”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还是不得不承认。
这些年他不是没想过办法，可是所有的大夫都是给了同一个答案，腿已经废了。
“治的好，我说治的好就治的好。”少女的声音不疾不徐，听起来极为舒服。
明明年纪不大，可她的话却无端让人觉得值得信任。
就像那天她突然出现，用平静的近乎无情的声音对他说。
“我要你的命。”
他当时也鬼使神差的信了。
如今她又说，她可以只好他的腿。
用那样轻松的语气，仿佛这件事对她来讲就像是说天气好不好一样的简单。
我说治的好就治的好。
多么孩子气的一句话，可是它就像是有魔力一样，不断地萦绕再他的脑海里，让他疯狂的想要相信她。
“不过要等等。”她见他一张脸绷得很紧，杏眸弯了弯，似乎是解释般的开口，“药还需要些时间才能配好，再者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用药。所以要等几天。”
他这么多年都瘸过来了，几天如何等不了。
只是他还是不相信，这消息太过震惊，让他想相信可又怕最后希望太大失望的时候承受不住。
“我的腿真的能治好？”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隐隐带着颤抖，胸口起伏的很厉害，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当然。”秀儿笑了笑。
......
县令后宅。
于夫人尖锐的声音响起，她沉着脸道，“什么？要放了那个小贱人？她害死了我的亲弟弟，我要她偿命。”
“那少年说的很明白，用那女孩的命换青平的命。”于县令说道。
于夫人脸色变了变，紧紧地咬着牙，“放了她，富哥岂不是白死了。”
“那你是要儿子的命还是报仇。”于县令已经露出深深的疲惫，他靠在椅子上伸手捏着眉心。
于夫人不说话了，面色沉得吓人。
一个是儿子，一个是亲弟弟，要报仇还是要儿子的命。
这个抉择让她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半晌之后伏在桌面上痛哭了起来，“富哥，是姐姐没用，不能替你报仇。”
于县令叹了口气。
次日，午后。
少年背着药箱准时到了县令府。
她对于县令和于夫人俯了俯算是见了礼，“令公子这几天如何？”
“偶有转醒，大多数时候都是睡着的，和先前相比睡得倒是沉稳了许多。”屋内站着的仆妇回答道。
少年点了点头，他打开药箱取了银针出来，刚要动手的时候，回头看了眼站在屋内的于县令和于夫人。
“于大人，我的要求你还记得吧。”
“自然，只要你能治好小儿，我会依照约定放了牢里那姑娘。”于县令开口说道。
“于大人是个可靠的人，我相信你。”少年笑了笑，“好了，我现在要施针了，你们现在可以出去了，我不习惯有人打搅我。”
“好，我们去外面等着。”于县令说道。
待他们正要转身，那少年又开口道，“对了，一会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进来打搅我，否则他要是死了我可不负责。”
于夫人张口想要说话，于县令朝她使了个眼色，已经拉着她退了出去。
屋内很快只剩下少年和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病人。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秀儿。
她等人离开之后，将手里的银针收了起来，再度打开药箱，伸手从黑色的布袋中抓了条蛇出来，那蛇在她手上吐着信子，形态瘆人。
此刻若是有外人在场，定会惊讶这少年如此小的年纪竟然能够徒手抓蛇却毫无惧意。蛇并不是一般的蛇。
金银蛇之所以有名，一则因为毒性剧烈，二来是因为这种蛇有两个头，一头呈金色，一头呈现青色，故而由此名字。
“麻烦你了。”秀儿伸手捏着两头的蛇头，对着床上少年的胳膊咬了上去。
一声痛苦的大叫，隔着门传出来，于夫人的脸色瞬间惨白，两腿一软险些摔倒，“老爷，是青平的声音，我要进去看看。”
“不行！”于县令开口制止了于夫人，“你忘了他刚才说过什么吗，如果我们现在进去打搅了他治病，青平的命可能就没了。”
于夫人刚缓了缓神色，却听屋内再度响起一声喊叫，比刚才的声音更加痛苦。
接连又是几声痛苦的大叫，外面于夫人已经面无血色，于县令同样也是眉头深锁，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了起来。
“不行，我必须要进去看看她是怎么替青平治病的。”
这是治病吗，简直是杀人！
从未听说过治病能把病人治的痛苦不堪的！
于夫人说这边要冲进们，最后一刻于县令出手制止了她，“夫人再等等吧。”
“可是她在折磨我的儿子！”于夫人红着眼眶，眼泪大滴的往下落，“老爷，你没听到吗，清平在叫，他现在很痛苦。”
“你进去了也解决不了问题。”于县令终于明白那少年为何最后会提出那样的要求，想必早就猜到了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人如此痛苦的叫声，无法做到不闻不问吧。
啊！
又是一声大叫，外面的人听着这声音都是浑身一抖，无端的觉得一阵寒意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