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走进屋内，裴大少爷已经起了，正坐在凳子上，宝绿正在为他梳理头发。
见她进门，宝绿冲她笑道，“秀儿，快来，刚才少爷还问起你。”
秀儿便忙上前几步，低头行礼。
裴大少爷看了她一眼，懒洋洋的站起身，宝绿朝秀儿看了一眼，便低头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秀儿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裴大少爷皱眉看了她一眼，开口道，“衣服。”
秀儿这才如梦初醒，忙转身去取了衣物回来，这是芝兰昨天便准备好的，已经告诉过她这是今天裴大少爷出门要穿的衣物。
她将衣物拿来举在裴大少爷面前，“少爷，衣服拿来了。”
裴大少爷刚刚舒展开来的眉再度蹙了起来，他朝着门外开口道，“芝兰！”
很快帘子挑起，芝兰走了进来，她只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况以及裴大少爷的脸色，便大致猜到了。她走过去，笑着拿过秀儿手中的衣物，开始服侍裴大少爷穿衣服。
秀儿看着芝兰的动作，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原来她这个侍衣的丫鬟其实就是替裴大少爷穿衣服的，她之前一直以为是负责照顾那些昂贵的衣服不要收到损伤的。
芝兰既然来了，就完全没有她查手的道理，秀儿安静的站在一旁，只在芝兰穿好里衣的时候适时地递上外衫，在她需要腰带的时候又能刚好送到她的手边。
等衣服穿好之后，裴大少爷便移步去了外间准备用早膳。
裴家有钱，衣食住行均是极为考究，秀儿以为裴大少爷的早膳会是满满一桌子，但却不想只有一碗白粥，外加几个清淡的小菜，倒是简单。
早膳过后，裴大少爷已经去了书房，秀儿则是跟着芝兰开始学习如何区分和照料衣物，大户人家的衣服不管是摆放还是分类都有要求，日常保养也是个繁琐的活。虽然以裴大少爷的性格来讲，他通常是不会穿旧衣服的，但做丫鬟的不能存在这种侥幸心里，主子若是提出，必须要第一时间找得到。
到了下午就闲了下来，清宜就在这个时候来找她的，探着头在门里望来望去，秀儿笑起来，“清宜，你怎么不进来？”
清宜略带羡慕的看了看她的屋子，“你现在是一等丫鬟了，不用跟人挤在一起了。”
秀儿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手刚碰到她的胳膊，清宜猛地缩了下手。
“清宜，你胳膊怎么了？”秀儿看着清宜明显不自在起来的脸，眉头皱了起来。
清宜摇摇头，眼神带着闪躲，将胳膊背到了身后，“没，没什么，就是不小心碰了下。”
“不对，你有事瞒着我。”秀儿不顾她的躲闪，将她的手拉到了面前，袖子往上一撸，她吓得惊呼了一声。
清宜的胳膊上布满了青紫斑驳的痕迹，这些痕迹有轻有浅，显然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其中有几道明显是这一两天的新伤。
“谁打你的？”
“没人打我，是我不小心撞得。”清宜慌忙将手收起来，拉下袖子不让她看到。
“不对，你有事瞒着我，到底怎么了，你不说不是存心让我担心吗。”这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她无法做到假装没看到。
“你别多想了，我真的没事。”她说着拉着秀儿的手笑了笑，“你这里还真好，比我那屋好多了。”
“你要是喜欢晚上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反正床够大我们两个睡足够了。”秀儿见她不愿意多说也没有追问下去，清宜看似柔弱其实心里十分的倔，她不想说问的再多也没用。
清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笑了笑，那笑容在秀儿眼中有几分心酸的味道，“秀儿，你现在是一等丫鬟了，我也替你高兴，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怎么突然说这个？”秀儿总觉得今天清宜哪里不对劲，她看着清宜眼底的青色，越发担心，“你不是出什么事了？我看你脸色不好。”
清宜眼中神色暗了暗，“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爹病了，我这几天晚上都要回去照顾他，可能是太累了。”
清宜的爹叫刘大，靠着收泔水维持生计，清宜是被刘大的收养的孤女，但是清宜很少提起这个养父，只偶尔提过一两句，似乎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亲近。
“你爹病的厉害吗？”秀儿问道。
“只是普通的伤寒，去药铺抓了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清宜不愿多提，她神色有些不自在的低着头道，“秀儿，我能不能找你借点银子。”
秀儿一愣。
随即忙道，“你等等。”
她回过身去柜子里翻了个小包袱出来，里面有个小钱袋，这是她来裴家这么久以来攒下来的月钱，裴家管吃管住，这些钱也没有地方花。
一共一两多一点。
她连同钱袋子全部塞到了清宜手上，“我刚当上一等丫鬟没几天，银子还没发，现在就这么多了。”
清宜眼眶立刻红了，秀儿一个月多少月钱她知道，这些银子就是她所有的了，她心中感激又感动，“我之后会还给你的。”
“我现在又不着急用钱，你不用着急给我。”秀儿知道清宜骨子里面带着一股高傲，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了，她不会过来借钱。
“谢谢你，秀儿。”清宜低着头道了声谢，“我要先走了，我们改天再说话。
她说着匆匆离去。
秀儿却越发放心不下，她找了清风院里的一个小丫头，让她打听一下清宜的事情。
如今她是大丫鬟了，底下的小丫鬟巴不得找个机会巴结她，所以她一句话，很快消息便打听回来了。
清宜最近借了不少银子，听说是家中出了事，她这几天晚上都不留在府中，总是第二天一早再赶回来。
秀儿听到这些消息越发确定清宜家中出事了，她想起清宜曾提起过，刘大好赌，赌输了就喜欢打人出气。
她去找了芝兰称家中有事，告了一晚的假。
芝兰听完理由倒是没有为难她，简单交代了秀儿几句话，便让她走了。
大少爷今夜出门了，通常来讲要第二天一早才能回来，这段时间倒不需要人伺候。
出了裴府，秀儿便找人打听了下路，清宜家住在北街的三里胡同左手边第二家，她默默念着这个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