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竺看着这一切,在看到王妃明明身怀六甲,却平静坚强,甚至比他自己还要沉着冷静。
在看到她利落稳健的手法,每一步都小心细致,如在对待一个陌生的病人,但又有谁知道,她内心会是如何慌乱却要极力保持镇定。
司空竺二话不说立即动起手来,他现在对摄政王妃的敬重,不再单单只是她王妃的名号,更多的,是她今天为摄政王所做的一切,以及她对摄政王的感情。
楚辞闭了闭眼,刚才的一番下针,就如同打了一场仗一样,让她疲累不堪。
“我想休息一下,你们先出去吧。”在看到众人担心的身影后,她甚至顾不上身下染血的床铺,就这样挨着沈司青钻进了被窝,搂着他的腰身,缓缓的闭上眼。
墨一和墨二对视一眼,有些担忧。“王妃……”
“你们先出去吧。”
“我很好,阿青也暂时不会有事了,我心里有数。”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好好的抱着他,他……把她吓坏了。
“好,那我们先出去。”
楚辞点点头,趴在床上,紧了紧搂在他腰身的手,脑袋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缓缓沉入梦乡。
第二天。
清晨很早楚辞便醒了。
外边一大帮人忧心忡忡地坐在那儿,眼底的青丝遍布,可见一夜没怎么睡好。
墨二还是照样窝在椅子里,脸色不是很好。
不知过了多久,楚辞才僵硬的转过脖子,沙哑的开口,“到底出了何事?”
她现在手脚冰凉,眼睛也是冷的,好似温度已经在她上消失了个彻底。
“不知道,”墨二一脸的可怜样儿,满是受惊崩溃后的恍惚,“属下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之前明明还好好的,殿下突然就从马上摔下来了,然后便......便受了这么重的伤。”
“战事如何?”
“有些难。”
楚辞用力的闭眼再睁开,然后才缓缓的再开了口,“战况具体如何了现在,同我从头说一遍。”
白黎背靠着墙,神情恍惚,“这地处本就易守难攻,他们不出来,我们进不去,一直僵持了数月,更甚的是,他们竟然放出傀儡,爷战术了得,履履破了他们的关卡,我们在一步一步击进,然而,不知是谁给出了主意,竟识破了爷的计划。”
“不过后面虽然难了一些,但也还是可控的。”
楚辞看着安静的听着,听完淡声开口,“为何不直接扔火雷炸了他们,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峡谷死守要道,难以攻之,但她一直知道沈司青手上有火雷,不应该如此被动才是。
白黎皱眉,说道,“这方法爷自然能想到,也的确用了,不过正好遇上暴雨天气,每次引线还没烧到底,便被雪水浸灭了,不过爷说他有办法,可是如今还没实施,爷人却......”
说到这儿,白黎再一次沉了脸色,面色愁苦。
苏少卿这也看了过来。
他先看了眼白黎,跟着视线才落在楚辞的脸上,“所以根源还是在摄政王身上,有人就是不想让他成功,甚至暗下杀手,”他波澜不惊的语调跟他的脸色反差很大,他随后又看向楚辞说,“小辞,摄政王如今的状况如何?”
这话一出,楚辞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良久之后,她才问一旁的墨一,“他昏迷之前有交待你们什么吗?”
墨一抚了抚皱巴巴的衣衫,小声的道,“爷没有明确说过。”
没说,但心里清楚么……若不是正巧遇上她,那么......
她说不出这一刻是什么样的感觉,好像脑子里有无数的念头堆积,可更多的似乎又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理不清,空茫茫的。
静立了五分钟左右,她卷起腕上的袖子说道,“放心吧,我会让他醒过来的,你们现在帮我找几个火器方面的精锐,找到以后,朱雀,你跟他们一起过来吧。”
她声音没什么很大的起伏,但气压很低。
白黎静默片刻,“夫人,您是要?”
“对,懂火器制造的,可不止你们爷一个人,”楚辞笑了笑,“眼下战事紧要,必须先将这事解决了,”不然那些人......还是会一次一次的伤害他的阿青。
仗着对他的知根知底。
简单的交待了两句,她转走了回来,扯着嘴角露出几分类似笑弧的弧度,“司空先生,昨天的事谢谢你了,奔波了大半天,这两天还得劳烦你照看阿青。”
司空竺眯眼一笑,“没事,王妃客气了。”
他转身进了卧房,墨二也一并跟了进去。
这几天大雪,双方休战,原本沈焱一直都住在前线帅营里的,昨日楚辞过来,他也就搬回帅府居住。
是以他与麾下将军们商讨战事的地点也就改在了帅府的花厅里。
都是男人,又顾着改造火雷,楚辞也不好露面,她便让白黎去听到底什么事,回来再告诉她。
因为楚辞的直觉告诉她,沈焱回来时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下属语气也很急促,定然是事情紧急。
不多时,白黎回来,他附在楚辞耳边说了几句。
楚辞眯眼,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看来国师的卦象还真是准,一下子就算到了沈司青所面临的处境,果然除了地处险恶就是缺兵少粮。
这秦立邢还真是阴毒,想必他一直忍着没有对沈司青玄动手,是因为他没有等到合适的机会。
因为他根本就不满足于只让沈司青死。
他还要让沈司青身败名裂,遭受万人唾弃!
如今可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利用他与地方官员的交好,官相勾结,故意拖延援军,还在前线军队浴血为国奋战的同时不给粮草补给。
这样一来,即使主帅能力再强,如此冰天雪地里,将士们连饭都吃不饱,哪还有力气战斗?
到时候如果兵败,那么皇帝就算不想治沈司青的罪,也必须做做面子夺了他的摄政王之位。
严重的,可是渎职之罪,有可能会被杀头!
秦立邢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就为了要对付沈司青,竟然不顾数十万将士的性命!
怪不得这段时间阿青一直上奏请支援,原来是这老贼从中作梗。
楚辞心里冷笑,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迫切地希望沈司青能够亲手杀了秦立邢。
果然,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白黎,沈焱有没有说粮草还能支持多久?”楚辞问道。
“不过三天!”白黎气愤道,“王妃,您都没听到,那几个人说话好过份!爷怎么就忍他们呢!?”
“当时只是因为爷驽定在三天之内一定可以破了对方防线,这才按兵不动,若不然我们早去对方抢粮草了。”
说起这种事,沈司青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凭他那出神入化的身手,哪次不手到成功。
不然岂能是这些批腐败地方官员能够拖累的。
“三天……”楚辞颦眉想了想,“你请沈焱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事请教他。”
白黎领命又出去了,片刻后,沈焱进来,“大嫂,你找我?”
对于楚辞和沈司青,他一向随性,都是管两人喊大哥大嫂。
楚辞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是不是军中有人煽动士兵情绪?”
“大嫂明鉴!”沈焱叹了口气,面色沉冷说道,“这次王爷挂帅,原本所向披靡,却因如今王爷受了伤,军中出现了不满情绪,又加上粮草的问题,如今怨声载道。”
“加上大哥之前在京中的名声,被有心人煽动,如今造成军心不稳……”
“有心人?”楚辞挑眉。
沈焱轻点头,“我已命人去查了,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对方安插在军中的细作!”
“是,并且这个人的军位身份绝对不低,沈焱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楚辞说。
“我明白。”沈焱点点头道。
楚辞唇角忽而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你放心,粮草的事不必担心……”
沈焱正想问楚辞这话是什么意思,便见楚辞冲他招手。
楚辞附耳,跟沈焱说了几句,沈焱的眼睛里一时闪过惊疑不定的光。
“大嫂,真的有……”
“快去吧,要不然看殿下因为这个被那几个瘪三拿捏,我要心疼的!”楚辞微微笑道。
“行,那大嫂我知晓了,不过大哥他......”
“都过去这么多日了,到底能不能......”说道一半,沈焱止住了声音,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开口。
楚辞失笑,眼神却异常坚定,看着他,“放心吧,他会醒来的。”
楚辞这神色坚定,给人一种安定人心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当初只在大哥身上看到过。
既如此,他也便放心了,先去查细作了。
“红妆,扶我出去走走!”楚辞待在暖阁里感觉有点闷,她起身,朝外走去。
昨晚大雪就停了,但北国寒冷,雪还没有化。
楚辞站在长廊里,看着那一片银白色的冰雪世界,她闭上眼睛,吸了一口空气,只觉心头通明。————
求票票,求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