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奉孝有何事要说?”
对于郭嘉的坚持,曹操一脸的无奈,也就只好随他了。
曹操很不解的是,私下里,郭嘉放浪形骸,完全不拘礼节,十足的一副狼子形象,怎么一到自己的面前,就仿佛变了个人一样,看不到他平时的半点影子了呢?
其实,在郭嘉的心中,曹操如父如君。曹操对他的提拔和器重有目共睹,郭嘉自然是最清楚的。所以在曹操面前,郭嘉不是拘束,非要装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来,而是出于他对曹操的尊敬,郭嘉不想在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君主面前,做出半点失礼的事来。
话归正题。
郭嘉站立着,向曹操行了一礼,缓缓地说道:“马孟起深不可测,诚如文若(荀彧的字)所言,日后必将成为主公的劲敌。主公在和马孟起联手进击袁绍的时候,还需提前布置一下,作为日后钳制马孟起的后手。”
“噢?奉孝有何高见?”曹操饶有兴趣的看着郭嘉,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曹操的疑心很重,若说他对马超毫无防备,怕是连他自己的都不信。只不过曹操还要借助马超的力量去抗击袁绍,现在听到郭嘉的提议,自是有些心动的。能在不撕破脸的前提下,布置几招后手,曹操哪能不愿意?
“主公,马超武力超群,更兼精明似鬼,想要直接对付他,很难。”话锋一转,郭嘉将目标转到了马腾的身上:“马家世代为将,历代马家家主的身上都有着明显的粗犷之气,马超的父亲马寿成也不例外。”
“嗯?!”在郭嘉的提醒下,曹操发现自己的思路似乎突然间被打开了,一条康庄大道从天而降,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是啊!马超不好对付,那就对付马腾!马腾戎马半生,身上武将的气息很是明显,这绝不会是伪装出来的!马超,只能说是马家的一个另类罢了。在马腾的身上下手,那可就要简单的多了!
“大战在即,马超必定要亲自踏上战场指挥部众作战。他若在长安,马腾或许还能听他的劝谏,他若不在长安,试问长安城中还有何人能劝谏的了马腾?主公只需在大战开启战端之后,以天子的名义,征召马腾入朝为官,马腾即便想拖延,也绝不会拖延到大战之后去,依照马家的血脉习惯,马腾最终还是会来到许都任职的。只要马腾来了许都,马超的命脉可就等于是攥在主公的手里了。传闻,勇冠三军的冠军侯,可是一位大孝子呢。”
郭嘉笑着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曹操越听,觉的越是有理。
马家自开国重臣伏波将军马援起,世代为将,将“忠义”二字看的很重,马腾若是得到了朝廷的召唤,在最初的犹豫之后,是一定会奉旨前来的。
等和袁绍的战斗打响之后,即便马超知道马腾被征召入朝,又能怎么做?抗旨?那是藐视天子威严,马超还没傻到那个程度吧?撤兵去拦截马腾?胶着的战场上,牵一发而动全身,岂是说能撤兵就可以撤兵的?
这就叫鞭长莫及!他马超再厉害,难道还能控制千里之外的马腾的思想不成?
这条计策,可行!在全面启动这条计策之前,此事还需要绝对的保密,曹操隐约猜到,马超手中有一支专门刺探情报的神秘部队,这个消息,绝不能被他们提前刺探到!
曹操立刻在心中做出了决断。于短短的时间之内,将郭嘉的计划进一步的完善,使之更趋完美。
郭嘉的献策,让曹操很是高兴,可郭嘉的计谋可不止这一条,接下来他又说出了一番让曹操惊喜不已的话来:
“主公,嘉认识一位故人,此人剑术高明,擅长驯马,还精通药理之术,名为祝公道。若是主公将他请来,令他暗中培养一批带隐疾的马驹,之后在想办法将这批马送到威州去,数年之后,待这批马成长起来,体内的隐疾发作出来,感染到更多的牲畜,则势必会影响到整个威州,令瘟疫盛行。等到那个时候,便是我军对雍凉用兵的最佳时机了。”
世人都言贾诩所谋划的计策为“绝户之计”,殊不知,郭嘉阴狠起来,比之贾诩丝毫不逊色,其心狠手辣的程度,更是犹有过之!
郭嘉的这条绝户之策,让曹操的大脑快速的运转起来。
马超麾下摆在明面上的两把尖刀,其中一支便是战无不胜的奔雷骑。奔雷骑是以骑兵闻名于世的。在和袁绍的大战中,奔雷骑势必会登场,自然必不可少的会出现战损,大战之后,无论胜败,马超都会对战马进行补充的。
不光是奔雷骑,马超麾下的骑兵占据了总人数的三分之一以上,对战马的需求量是很大的,远超其他各地的诸侯。而马超选择战马的首选之地,必然是他所占据的威州了。威州原本是异族人的游牧之地,他们被马超降服之后,对马超忠心耿耿,深得马超的信赖,为马超贡献了大量的战马。
长久以来,威州几乎已经成为马超麾下义勇军制式战马的出产地了。若是郭嘉推荐的祝公道真有这个本事,可以培养出一批带有隐疾的马驹来,运送到威州去,待数年之后成长为高头大马,与威州当地的马匹进行交配,繁衍后代,那些隐疾便会传递到更多的马匹身上,等隐疾发展到无法压制的时候,集体爆发出来,可以想象,会对威州产生何等剧烈的影响了。
威州内至少有半数是游牧之人,另外一半才是马超从各地迁徙过来的汉人。按照游牧民族的习俗,那半数之人必定会和牲畜接触的很频繁,尤其是马匹。等瘟疫爆发之后,马匹身上携带的疾病很容易就传染到人的身上,等游牧之人被传染了,另外半数的汉人多多少少也会被传染一些。
大规模的瘟疫盛行,在这个时代对普通老百姓而言,无疑等同于心理上的重大打击,会导致人们的心理防线崩溃,心中的信仰崩塌。到时只要稍加利用人们的恐慌,散发出去一些对马超不利的谣言,马超的威信必定会遭受到巨大的打击,想要抚平人们的恐慌,马超就会抽调大量的人力物力,前往威州救治瘟疫疫情,在马超最焦头烂额的时候,曹操再挥兵向西,马超还拿什么来抵挡?
更何况,没有了战马的义勇军,即便是奔雷骑这样的精锐,便等于没了牙的老虎,曹操麾下的虎豹骑不敢说一定能战而胜之,最起码,也能无限拉近与奔雷骑之间的差距吧?
越想越是激动,老谋深算的曹操竟是忍不住连声喊了起来:“奉孝,奉孝啊,速速请你的故交前来,吾要重用他!”
对曹操的激动,郭嘉很是理解。
这个连环计,郭嘉已经运筹了许久了,三年还是四年了?连郭嘉自己的都记不得了。
用如此长久的时间来谋划一个计划,足见郭嘉是花费了何等的心血了。可作为始作俑者,每当郭嘉将这个计划完善一小步,他的内心都会涌现出一阵无法抑制的激动。即便是今日,他在向曹操讲述自己的计策时,内心也是激动无比的。
这是他呕心沥血策划出来的绝户之计,他很想看看,马超如何来应对这条绝户之策!真是想想便令人异常期待啊!
“祝公道如今就住在嘉的府中,只要主公召唤,他随时可以来参拜主公。”
压下心中的激动,郭嘉道出了祝公道的方位。
当天下午,曹操假借赴宴之名,来到了郭嘉的府中。郭嘉早已准备好了两大坛子西风烈酒,恭候在府里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曹操佯装醉倒,郭嘉便假意搀扶着曹操进入了自己的居室之中。
郭嘉的这间居室,在外面看没有丝毫的异样,但是在室内床榻内侧的墙壁后,却隐藏着一间一丈见方的密室。
当曹操在郭嘉的搀扶下,进入这间密室的时候,发现一个身姿挺拔的汉子已经侍立在内了。这个人眼神锐利如鹰隼,不用郭嘉介绍,曹操也猜到了此人必是祝公道无疑。
在这间密室中和祝公道见面,乃是郭嘉的提议。如此一来,就可以最大程度的,将对付马超的计划缩小在有限的范围内,不易被人察觉了。
即便有了郭嘉的担保,曹操对初次见面的祝公道,依然还是很谨慎的。在密室的门外,曹操特意安排了十名虎贲军精锐,他们随时可以一步便跨入密室之中,以防祝公道化身为刺客。同时在郭嘉的居室中、庭院内,都有虎贲军的身影,影影绰绰的约有五十人之多。
都说曹操有疑心病,可是平心而论,无论是谁坐到曹操这个位置上,恐怕都会有这个毛病吧?越是身居高位之位,这个毛病也就越重,高处不胜寒嘛!
整整一个下午,没有人知道曹操和郭嘉以及祝公道都谈了些什么。
众人只知道,当天晚上,曹操在回到自己的府邸之后,便颁布了一道告令,征民间一个叫祝公道的人,出任魏公府的最高级客卿,不但可以随意出入守卫森严的府邸,还可以随意调用府中的任何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