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初升的朝阳将自己的温暖缓缓洒向大地,一缕缕阳光照耀在人们的身上,令人感到一阵温暖。
不管世间如何变幻,太阳总会在东方升起,从来不会出现半点偏差。似乎这人世间的尔虞我诈,它早就司空见惯了。
伏牛山地势颇高,阳光早早便照射下来,将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的刘备唤醒。
刘备起床之后,遵循着旧日的惯例,命人将金城商会出产的洗面水取出少倾,倒入洗脸的净水之中,美美的洗了个脸。而后又用青盐膏悉数了一下口腔,令口腔内的气息变的清新了许多,最后又用同样是金城商会出产的马油轻轻地敷在自己的脸上,等做完每日清晨必不可少的这些步骤之后,刘备才迈步走出了自己的帐篷。
青盐膏、马油等奢饰品,都是金城商会主打的洗漱用品,近年来因质量上佳,有属于细微稀缺的东西,在市场上堂而皇之的占据着垄断的地位,除了甄氏商会代理的一部分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商会的商品能与之匹敌了,所以这些商品的价格也高的惊人,反正那些达官贵人、豪门士族的公子、小姐们,也不缺钱不是?
可刘备在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时刻,依然保持着他在徐州时的习惯,只能说他是虚荣心作祟了。
要知道,为了刘备每日能使用到这些稀缺物,糜竺可是操碎了心的,照这么奢侈下去,哪怕是糜竺家大业大,总也会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
但是刘备却不这么想。他认为这些奢侈品,可以提高自己的精神属性,有利于自己以更加自信、饱满的精神状态来迎接未来的每一天。自己精神好了,不就等于再为麾下数万将士谋福利吗?
不过刘备也知道,以糜竺一人的财力,支撑数万将士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很是不容易了,投奔刘表的事情,必须要尽快提上日程才行。否则,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数万将士,恐又要做鸟兽散了,那种得而复失的难受滋味,刘备此生再也不想尝试了。
当日吃过早饭,刘备一声令下,五万将士便跟随他离开了伏牛山,一路向荆州的方向进发。
从伏牛山到荆州的襄阳,必须要路过豫州。说起来还真是讽刺,刘备乃是被天子亲封的豫州牧,可他却无法调动豫州的一兵一卒,甚至还得昼伏夜出,隐藏行迹,唯恐自己等人被豫州的曹军守将发现,断了自己的去路。
做一州的州牧,做到刘备这个样子,古往今来,也仅有他一人而已。
好在,曹操此刻身处青州,正在忙着整顿刚刚到手的青州各郡县,大部分的精力都被牵扯在那里,顾不上刘备这边,不然的话,刘备能不能顺利抵达荆州还两说呢。
刘备一路上小心谨慎,可他毕竟是带着五万将士,想要彻底不被驻守豫州各地的守将发现,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各地守将在探知刘备的行踪之后,立刻向镇守豫州的夏侯渊禀报,夏侯渊没有半点的犹豫,当即下达了全力拦截的指令。夏侯渊深知刘备部下有管亥、张飞这样的猛将,单凭各郡县的地方军,怕是很难将刘备拦下来,于是便以最快的速度整点兵马,在刘备身后飞也似的追了上来。
前有阻截,后有追兵,刘备再也顾不上隐藏行迹了,近乎于落荒而逃般向荆州玩命狂奔。
豫州虽说地域狭窄,但也绝不是三、五天就能通过的,毕竟它也是大汉十五州之一。更何况刘备虽名为豫州牧,可真正到豫州的次数屈指可数,对地形根本就不熟悉,哪里跑的过熟门熟路夏侯渊?
于是,战斗便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刘备手头上的这点兵马,大多是东拼西凑而来的,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曹操的旧部,乃是当初讨伐袁术之时曹操借给刘备的,刘备毫不客气的据为己有,再也没有还回去。
面对夏侯渊的追杀,这些跟随刘备没有多长时间的部众,暴露出了巨大的问题,战斗力不堪一击不说,忠诚度更是低下,不断地有人逃离,或者干脆便投降了夏侯渊。在一追一逃中,数日的时间下来,刘备的五万军便缩水了一半儿,令刘备心痛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先前刘备被软禁在许都,这些将士都交给了陈到来训练。并非是陈到无能,相反,他已经将这批将士,在最短的时间内训练的初具规模了,否则的话,怕是除了最早跟随刘备的五百精锐之外,其他的便都要鸟兽散了。此刻还能有一半儿人跟随在刘备身边,不得不说陈到还是很有本事的。
这一点,刘备也是看在眼里的,只是眼下形势危急,刘备也没有心情奖励陈到,只能等到荆州之后再说了。
汉江,盘桓在豫州与荆州之间,怒流奔腾,东流入海。
历经千辛万苦之后,刘备终于快要抵达汉江了,只要能顺利的度过汉江,他便能摆脱夏侯渊如影随形般的纠缠了。
夏侯渊不但武艺高强,而且统兵有方。曹操曾称赞其为“妙才”,代指他才思敏捷,不同于一般的武将,对其很是器重,在众多的宗族兄弟、子侄后辈中,只有曹仁和夏侯惇的地位能排在他的前面。后来夏侯渊干脆便弃用了自己原本的小字,以妙才二字当做字了。
刘备想度过汉江,逃到荆州去,文武双全的夏侯渊岂能让他轻易如愿?
早在得知刘备的行踪之初,夏侯渊便差人拿着他的虎符,到汉江沿线去调动兵马了,在夏侯渊牵制刘备前进速度的这几日时光中,汉江便已经聚集起了两万多名豫州的地方驻军,就等着刘备到来,给他迎头痛击呢。
一心想逃跑的刘备,即便明知汉江边布下了天罗地网,也只能硬着头皮闯一闯了。不然的话,被一直咬在身后的夏侯渊追上来,就更没有逃生的余地了。
跑啊跑,逃啊逃。幸亏刘备在徐州时,不惜花费了大价钱买了一匹千里马,此马名为“的卢”,跟马超的龙象宝马在外形上有些相似,都是通体雪白,没有半根其他颜色的毛发。不同的是,的卢马的眼下带有泪槽,为它平添了一份苦悲的气息。
但外形上的瑕疵,并不妨碍的卢马的速度和耐力,正是因为有了这匹宝马,刘备才能数度化险为夷,在夏侯渊的围追堵截之下逃到汉江来。
刘备有的卢马之助,一路赶来还不算太过辛苦,可他部下的其他人可就有些吃不消了。沿途之中,不时有战马因发力过猛、过久而倒毙,丢弃在路边壕沟中的的战马尸体,不下上千之数。
单单是这上千匹战马,就花费了刘备多少心血啊?此刻,他却是浑然顾不得了。马没了还可以再买,他刘备的命可是只有一条!
眼看着就要到达汉江了,出现在刘备面前的,却是那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两万名曹军将士。
没什么说的,只能杀出一条血路来了,不然,便只能死在这里了。
眼底瞬间充血,刘备也是拼了,抽出许久未曾使用过的双股剑,刘备挥剑怒吼道:“杀啊!”
见到刘备亲自上阵,管亥、张飞连忙跟随在刘备的两侧,一人舞起大砍刀,一人挺动丈八蛇矛,唯恐刘备有什么闪失。
这两人是跟随刘备时间最久的了,在刘备的手腕之下,对刘备那叫一个心悦诚服,连旁人指责刘备一句都容不得,又怎么肯眼看着刘备陷入危险?
相比于管亥、张飞,陈到考虑的便要全面的多了。危机时刻,陈到展现出了他的将帅之才,连忙指挥着将士们列成战阵,一边上前厮杀,一边将刘备的两位夫人甘夫人、糜夫人,连同不擅于战场厮杀的孙乾、简雍、糜竺等人保护了起来。
想要做大事,就必须要有文武将官相伴左右。孙乾等人的战斗力显然是不行的,可他们有智慧啊,在一些事情上,总还能帮助刘备出谋划策一番,这些人是必须要保住的。至于甘、糜两位夫人,那就更不必说了,刘备如今已经四十五岁了,到现在还没有子嗣,陈到自然是要保护好她们的。
刘备亲自上阵,鼓舞了跟随在他身边的两万多将士,再加上管亥、张飞的勇猛,和陈到的指挥能力,最终还是突出了重围,夺过曹军的数十艘战船,抢在夏侯渊赶来之前,摆脱了岸边守军的纠缠,渡水到了对面。
刘备虽然成功的逃走了,付出的代价却是不小。数十艘战船总共能容纳多少人?满打满算不过六千人而已,剩余的一万四千多人,不是被曹军将士无情的斩杀,便是淹死在了汉江之中,或者做了曹军的俘虏。
逃过了汉江,刘备环顾了一下身边之人,入眼处尽是一片狼狈,没有一个人身上的衣物是整洁的,很多人的脸上,还残存着劫后余生的感慨之色。
长长的叹息一声,刘备的演技又开始了,他流着泪低沉的自责道:“诸位皆是王佐之才,却不幸跟随了刘备。备一生坎坷,命运多舛,连累诸位了!今日兵马钱粮散了大半,天下之大又无立锥之地,诚恐浪费了了诸位的才华。为诸君功名前途计,诸位便各自离去,另寻明主去吧,便让备……自生自灭吧……”
说着说着,刘备的眼泪就像是不要钱的废水一样,流淌个没完起来。
见到刘备如此的“推心置腹”,众人顿时觉得,似乎一切也都没有那么遭了,至少,他们还有刘备这样一个仁德的主公。一时之间,不少人都留下了感动的眼泪。
以管亥、张飞二人为首,十余名文武将官环跪在刘备的脚边,大声道:“誓死追随大哥(主公)!”
在这十余人的带动下,仅存的五千多军士,连忙也跪了下来,哭泣着道:“誓死追随主公!誓死追随主公!”
在众人低头跪拜之际,刘备脸上还带着泪水,眼底却隐晦的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他相信,自此以后,这数千军士,再也不会离开他了,这些人,便是他日后争雄天下真正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