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午后,暖暖的阳光透过房间的纸窗。
萧明双目紧闭,坐在床上为梁炎运功疗伤,而丁汀也没闲着,一遍遍端来清水,用毛巾细心的将他身上的泥污擦净,清理好了伤口。
半晌过后,原本昏迷的梁炎突然猛地咳嗽起来,嘴角流下些许鲜血。
丁汀连忙紧张的走上前去,小声问道:
“怎么样了?”
这时,萧明长舒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从床上跳了下来。
“放心吧,没有大碍了。”
萧明微微一笑,走到桌前端起茶水喝下一大口。
这时,梁炎稍稍清醒了一些,望向萧明和丁汀微微一愣,连忙虚弱的说道:
“多……多谢两位恩公出手相救!梁炎在这里给二位……”
见梁炎居然还想下床给他们二人行拜谢之礼,丁汀连忙上前一把按住他。
“谢就不用了,你先老老实实把伤养好!”
丁汀直摇头道。
这时,坐在桌前的萧明放下茶杯,想了想,望向梁炎问道:
“你一个卖牛杂的,怎么会有修为在身?”
这一问萧明自然是故作不知,第一次在安阳城见到梁炎发生的事情,萧明打算永远藏在肚子里。
“恩公已经发现了吗?”
梁炎脸上无奈的低下头。
萧明笑道:
“我都为你运功疗伤几个时辰了,这点东西要是都发现不了,我不是傻子么。”
梁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
“告诉两位恩公也无妨,其实我并非东海之人。”
看丁汀脸上那么惊讶的样子,萧明怕自己露馅,也只能稍稍做出一丝惊讶的表情。
这时,只见梁炎的眼神恍惚了一下,缓缓道:
“我打小生在中州安阳城,安阳城梁家,不过由于我在家中排行靠后,天赋平平,因此也极难得到家族中的长辈重视……”
这时,丁汀如同一个知心大姐姐一般在床边坐下,柔声道:
“你继续说。”
梁炎望着丁汀,先是一愣,但是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和先前面对费家众人时那副坚毅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萧明静静望向梁炎,等待他继续开口。
说来其实他对梁炎后来的故事也十分有兴趣,实在难以想象这其中是经历了多少波折才从安阳城的一名修真弟子沦落到了东海卖牛杂谋生。
梁炎咬牙抹去眼泪,看了看丁汀,又看了看梁炎。
两人在他为难之时出手相助,让他感激不已。
而且,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碰到能让自己倾诉心事的朋友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里,萧明和丁汀一言不发,直到梁炎一字一句将自己的经历说完。
丁汀早已泪流不止,而萧明在听完之后,也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他意料到梁炎这一段经历怕是会相当艰难波折,但凄惨程度还是超出了萧明的预料。
萧明听完之后的感想,简单说来就是一句话。
那便是——他能活到今天已经是个奇迹了。
在萧明那次安阳城见过梁炎之后,他花光了自己省吃俭用下来的所有积蓄又开了四次暗匣,都毫无收获,接着在家族内部的选拔擂台战时第一轮就被吊打险些死在擂台上,也因此沦为了家族里所有人都嫌弃的废柴。
再后来梁家惨遭魔教灭门,而梁炎因为被家中子弟关在地牢中戏弄,因此侥幸逃过一劫。
当他花了足足七天时间,好不容易用石块摩断了牢门出来时,已经饿得两眼昏花。
梁家人除了他以外已经死光了,而且梁家的所有财产也都被进进出出的外人洗劫一空。
再后来梁炎沦落街头沿街乞讨,却在夜里露宿街头之时,被人|贩子绑去了兵工厂充当苦力。
当他好不容易抓住一线机会逃出兵工厂之后,遇到一名“赤脚大仙”。
大仙抓住梁炎想要奋发变强改变命运的心理,用话术对他灌了各种迷魂汤,说自己认识名门大派的得道高人,只要梁炎听他的话就可以引荐他。
接着这赤脚大仙引诱梁炎陪他行走江湖,其实说白了就是四处乞讨打杂,然后梁炎流血流汗赚来的钱全都进了大仙荷包,被他拿去逛青楼换酒喝了。
后来过了许久,梁炎终于识破了赤脚大仙的谎言准备逃走之时,却被大仙先下手为强,卖到了青楼以抵他的欠账。
在青楼打杂绝非外人想当然以为的好活计,那些饱受客人玩弄的女子在闲暇之余,把所有对男人的怨气全都转嫁到了梁炎身上,要只是打骂挨饿都算是良心发现了。
后来梁炎再次逃走后,仓皇之下搭上了一个车队出城,谁想这竟是一辆魔教之人的“黑车”。
一路长途跋涉之后,梁炎早就不知道自己在哪个犄角旮旯,又被当做苦力贩卖了几次后,一次逃亡成功后,梁炎情急之下慌乱逃窜,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一条大江跟前。
前有大江,后有追兵,梁炎情急之下只能豁出去跳入大江向对岸游去。
然而刚游到一半他就力竭了,本以为自己要淹死江中,谁想突然一个滔天巨浪打来,直接将他拍上了岸。
后来他才知道这江竟是中州和东海的分界线,且江底寄宿有巨型魔兽的宽龙江。
侥幸捡回一条命的梁炎在上岸之后,这回终于碰上了一个好人,那是一个青塬城卖牛杂的老伯。
老伯将只剩一口气的梁炎捡回了家,无儿无女的他直接认梁炎做了干儿子,并把自己做牛杂的手艺全部交给了梁炎。
本以为自己终于能过上几天不用再受苦受虐担惊受怕的日子,老伯却突然暴毙而亡,梁炎只能接过老伯的摊车,卖牛杂谋个生存。
谁想今天,老伯留给自己的唯一一个物件都没有幸免于难,便是那辆摊车。
此番经历,当真是闻者心碎,见者流泪了。
梁炎说完过后,异样凝重的空气弥漫在沉默无语的客栈房间里。
许久后,萧明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努力想把话题转移到别的相对轻松的事情上,于是问道:
“对了,你跟那佟姑娘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