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顾昀粗鲁砸木板的声音，还夹杂着众人紧张又沉重的呼吸声。
“噗通”一声，姜荨晕了过去。
顾昀扬起的手臂一顿，不等她低头，近在咫尺的声音响在耳边：“没事，继续。”
顾昀于是“砰”地砸掉一小块儿木板，有光泄露进来，折射到墙壁上。
“通了！”
赵启灵兴奋的抓住陈赞的手臂，高兴的手舞足蹈。
顾昀一下又一下，极有规律的撬开那些木板，指甲充血也好像没有知觉，两只手伤痕累累。
这是她最看重的身体部位，这双手意味着她拍摄出来的成品，具有什么样的价值。
可是，顾昀丢了相机。
而现在，她又弄伤了双手。
“昀儿，你歇一歇。”
顾昀撬开一个手臂粗的缺口，她嗅到扑鼻而来的新鲜空气，和一丝丝不属于屋内的清凉气温。
她满是伤痕的手，不经意一抖。
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可与她几乎融为一体的严楚，感受的清清楚楚。
“怎么了？”
所有人都抬起头，把目光对准了顾昀。
顾昀眼中划过一丝不确定，她把左手凑到鼻尖，轻轻闻一下。
“外面下雨了。”
这意味着，只要撬开屋顶，他们就可以出去了。
陈赞把昏迷过去的姜荨抱到一边，让她头枕着墙壁，未等直起身，忽听头顶传来“噗通”一声巨响。
那声音在静寂的环境中，尤为凸显。
顾昀面无表情的脸庞，出现了裂痕。
她目光如冰，盯着眼前那只手。
光线很暗，顾昀看不清倒在房顶上的人，长成什么样。但显而易见的是，这显然是有人精心为她准备的。
顾昀抓住那只冰冷的手腕，扣住，用力扯。
没扯动。
顾昀皱眉，她太饿了。
“昀儿，怎么了？”
顾昀低头，对严楚说：“有死人。”
话音刚落，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赵启灵掏掏耳朵，厌烦的嘟囔一句：“大惊小怪。”
尖叫的人是姜荨，她刚刚醒来，还不够清醒的情况下，就听到顾昀说，这里有死人。
有死人意味着，这里有危险。
严楚把顾昀小心翼翼的放下来，指着陈赞：“过来。”
陈赞走过去，问：“先把人弄下来？”
“这么点缺口，怎么把人弄下来？”
顾昀盯着上头有限的空间，若有所思。
刚才的声音......
“顾昀。”
顾昀暂时收回心神，不轻不重“嗯”一声。
“你待在下面，我来弄。”
这跟顾昀想的不一样，跟陈赞想的也不一样。
严楚和陈赞之间，陈赞较轻一点。
他第一次踩着他楚哥的肩膀，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又因为抖的太厉害，重新蹲下。
严楚绷紧牙根，恶狠狠的警告他：“你给老子站稳了。”
陈赞长长呼出一口气，又重新站起来。
他学着顾昀的动作，一下接下一下，把缺口开的更大。
足够容纳一个人的时候，陈赞终于看到了这个顾昀口中所谓的“死人”。
说死也不为过，谁能想到房顶还会有夹层。而这个人的脚裸缠着麻绳，与最顶层的木板连在一起。
顾昀砸一个缺口，刚巧让夹层的支架破碎，沙土和木板轰隆隆砸下来，近乎把这个人掩埋。
总体意义上来说，这个人经受的一切，都是顾昀造成的。
这里每个人都不是圣母，没人可怜他。
当陈赞看清那个人的脸，血液都凝固了。
有一瞬间，陈赞觉得严楚是故意的。
他给顾昀一个缓冲的时间，由他代她经历这件事。而严楚之所以没有踩在他的肩膀上，是因为他不想把这件事亲口告诉顾昀。
陈赞，憋屈的要死。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一个人可以活着。
哪怕终身残疾，哪怕伤痕累累，也要活着。
陈赞低头，看着顾昀：“这个人你有可能认识。”
顾昀眉头一跳，抬起头。
“谁？”
“你弟弟。”
......
顾昀直到现在也没有缓过神来，她想不通顾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被人关在房顶的夹层，还饿了这么久。
他被夹层上方的木板砸晕，幸运的是，木板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损伤。
只是顾耀伤的太重了，以现在他们的处境，想要让顾耀清醒过来，根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昀，好久不见。”
那声音透过墙壁，又一次传达到顾昀的耳边。
“很抱歉，你还不能从这里出去。如果你需要救你的弟弟，就想办法去另外一个房间。还有，我需要把宋义带走。”
宋义被迫对上姜荨和赵启灵的目光，他皱了皱眉，难得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却并不妨碍别人对他的怀疑。
赵启灵看着宋义，问：“你一直在骗我们？”
宋义嗤笑一声，根本懒得解释。
她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脑子，现在跟着陈赞，一样没有脑子。
顾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听见姜荨说：“你不能因为你弟弟，害了这里的所有人。”
“小荨！”
陈赞第一次用这种严肃的口气叫出姜荨的名字，他盯着姜荨的眼睛，一字一顿：“别让情绪支配你，否则，你什么都不是。”
赵启灵的问题尖锐，陈赞的提醒更为刺耳。
宋义和姜荨突然就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顾昀其实根本没有犹豫，不管这里站着谁，她都不可能放任顾耀不管。
依稀记得，少年跟在她身边，满脸的依赖。
“姐，你怎么才来啊？”
“你是顾昀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耀，是你弟弟。”
“我说你下次替我开家长会的时候，能不能不告诉咱爸？”
“行行行，我爸就我爸，你说你都多大了，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幼稚。”
“姐，你就不想我？”
“......”
顾昀用不算干净的袖子，一点一点擦去顾耀脸上的灰尘，露出他那张已经能看出英俊的脸庞。
嘴唇苍白，没有生机。
顾昀变得更沉默了，她一言不发的直起身，拎着门锁卸下来的铁框，走到靠北侧的墙壁。
“咚”一声，木制的墙壁露出一个窟窿。
姜荨捂着耳朵，失声尖叫：“你凭什么替我们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