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灵回去就睡了。
无论陈赞怎么在外面敲门，里面就是没有回应。
他有点无力的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学严楚习惯性的动作，咬着没点。
打火机“咯噔”一下亮了，昏黄的灯光折射着空荡荡的走廊，那一缕火苗是最耀眼的红色。
陈赞半低着头，看对面墙壁上的贴纸。
深蓝色的条纹贴纸，年头或许有些久了，上面蒙上一层灰尘。不仔细看的话，确实很难发现。
这家客栈的老板品味很奇葩，陈赞不是第一次见识到。
他深刻体会到奇葩老板的品味，是在他入住的当天晚上。
陈赞到现在都记得，他大半夜睡不着，想要下楼去买一包烟。结果在中途遇上穿着白色睡衣，头上盖着白色毛巾的客栈老板，就这么明晃晃的站在靠门的位置，冲着他笑。
陈赞从那以后，对白色的东西深深染上了一层阴影。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勾了勾唇，低头凑近打火机，把烟引燃。
隔壁传来开门声，紧接着是平缓的脚步声。
陈赞没回头，他已经能够通过一些声音，来判断附近的人中，有没有他最想见到的那个人。
顾昀早就知道陈赞在外面，她最初不想参与关于这两个人的事。但她觉得如果她不把陈赞撵回去，陈赞大概这一晚上都见不到赵启灵，而且很可能会一直固执的站在外面。
“你打算一直站在这？”
陈赞突然有点想笑，他竟然猜到她第一句话会讲什么内容。
顾昀看着陈赞的笑容，那笑容带着点挖苦，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她不是很懂。
陈赞的笑容越来越深，直到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精神很好？怎么还没睡？”
顾昀指了指里面，说：“他打呼噜。”
陈赞：“......”
不知是谁叹了口气，平白让这空荡荡的走廊，更显空旷。
顾昀等不到他的声音，自顾自的说：“启灵不会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她只是暂时钻个牛角尖，你不用担心。”
陈赞真正体会到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想告诉顾昀，他跟赵启灵之间的矛盾，从来都不是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至于为了什么，陈赞没有勇气说出口。
所以陈赞只是点点头，说：“我知道。”
嘴上说知道，却没有离开的打算。
顾昀不是个擅长安慰的人，也不是个对一件事很专注的人。她知道陈赞是铁了心在门外等，但她固执的认为，依照赵启灵的脾气，是不会让陈赞进她的房间的。
所以顾昀只是最后看了眼陈赞，扭头回去了。
她或许了解赵启灵的性格，却不知道有些东西是会改变的。
比如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心思。
顾昀蹑手蹑脚的回去，蹑手蹑脚的钻进被子里，她头还没来得及贴到枕头上，手臂措不及防被人拽住，一个借力，熟门熟路的被男人扣住腰肢，搂在怀里。
“去哪儿了？”
声音带着点哑，朦朦胧胧的不怎么真切。
顾昀眨眨眼，实话实说；“去外面看陈赞。”
她刚才其实撒谎了，她之所以睡不着，是因为赵启灵。而严楚也不是真的打呼噜，他睡觉很老实，一个姿势能保持一夜，在这一点上，他与顾昀出奇的相似。
就比如现在，顾昀如果在他怀里睡着了，隔天起床时，这两人仍旧还是现在的姿势。
至于严楚会不会累，那就只有他本人知道了。
......
陈赞靠在墙壁上，火苗忽明忽暗，一缕烟从嘴里吐出，微微眯着眼睛。
他在回想顾昀说的话。
赵启灵只是钻牛角尖了吗？陈赞笑了笑，他可不这么觉得。
他了解赵启灵，就像了解自己一样。
只不过赵启灵比起他，还是更幸运一点。
幸运吗？
陈赞摇摇头，她其实也没那么幸运。
如果他先遇到顾昀，这结果也就不一样了吧？如果他先遇到赵启灵，这结果也还是不一样吧？
他们错就错在，在错的时间，遇见了恰好让自己满意的人。
陈赞这一生顺风顺水，从未有过得不到的东西，从遇上顾昀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了。
右手边的门“咔嚓”一声，从里面被打开。
陈赞毫不意外的挑了挑眉，笑了。
瞧，他说什么来着。
那扇门只是裂开一条缝，没有完全打开。
但是对于陈赞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把烟头扔在地上，伸脚碾灭。理了理靠皱的衣角，抬腿走进去。
房间里没开灯，被子里鼓囊囊的一团。
黑暗中亮着一双眼睛，陈赞走过去，笑了笑：“大半夜的吓唬鬼呢？”
“对，吓唬鬼呢。”
“我看着像鬼吗？”
“像。”
陈赞勾了勾唇，问：“像什么？”
“糊涂鬼。”
“嗬，还挺记仇。”陈赞顺势坐到她身边，一把拽开裹着的厚被，“别生气了，这次怪我。”
赵启灵的气已经消了大半，被他这么一说，立马就不生气了。
只是不生气归不生气，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却没那么快就消散。
以至于赵启灵面对陈赞的时候，根本没办法做到心平气和。
“你有没有诚意？”
“那我应该怎么着？负荆请罪？或者......”陈赞眼珠子扫了一圈，搓衣板和方便面都没看见，在茶几上看到个遥控器。
他站起身，往茶几那边走。
遥控器握在掌心，随手一扔，稳稳当当落到赵启灵前方的床单上。
陈赞三两步靠近，虚虚地跪上去。
“我错了。”
赵启灵一怔，鼻子有点发酸。
陈赞见她不吭声，以为还没消气，干脆心一横，直接上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别生气了，是我不好，嗯？”
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哄和讨好，赵启灵心中翻江倒海，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把心中的情绪压下去。
“嗯。”
“嗯就完了？”
赵启灵掀起眼皮，瞄他一眼。
这就开始得寸进尺了？
陈赞把遥控器扔到沙发上，站起身：“嗯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那你到底原不原谅？”
“......”嗯。
“原不原谅？”
“......”原谅。
陈赞眉一挑，转头就要去拿遥控器。
“......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