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赞临走时，给严楚留下一句话。
——你至少应该给她一个交代。
严楚坐在书房沉默了很久，陈赞说顾昀之所以抗拒这个孩子的存在，本身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应该是跟她那些过往的经历有关。
但严楚却觉得，不是这样的。
他在书房考虑了很久，久到如果顾昀没有下楼来找水喝，严楚很有可能就这么坐到天亮。
顾昀从冰箱里翻出一盒快要过期的牛奶，还是赵启灵上次去超市买的。
说来也好笑，赵启灵和顾昀分明都是不缺钱的人，却偏偏喜欢在超市买一些快要过期的搞促销的东西。
严楚是听见客厅有声音才回过神来的，他从书房出去，一眼看到顾昀正从冰箱里把那盒快要过期的奶拿出来。
吸管熟练的cha进去，她低头。
“别喝。”
顾昀动作一顿，抬起头：“你怎么还没睡？”
严楚眉头紧皱，他跟顾昀同吃同住已经很久了，她这副理所应当与他分居的样子，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
考虑到她是个孕妇，到底还是忍了。
“别喝了，凉。”
顾昀点头，说：“我就想喝凉的。”
严楚走上前，强制性拿走她手里的牛奶盒。
“那也不能喝，过期了。”
他竟然还跟她解释，这种事他是从来都不会解释的。因为知道顾昀不会刨根问底，他就懒得把这些小事都摆在明面上。
有些时候自以为的默契，会造成一种无形的矛盾。
顾昀听见“过期”两个字，果断放弃了抢回来喝一口的打算。
她还算“配合”，严楚脸色缓和了不少。
搂着顾昀往二楼走，迷迷糊糊的给她掖了掖被角，睡意涌上来，严楚贴在顾昀耳边轻声说：“明天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
可男人已经逐渐没了音，睡熟了。
顾昀还真不好奇他能带自己去哪儿，瞪了一会儿天花板，忍着嗓子的干涩感，闭上眼睛。
这一觉，竟然睡得出奇的安逸。
一睁眼天都亮了，顾昀还没醒。
严楚揉了揉眉心，额头有点疼。他不敢动作的太明显，生怕把顾昀惊醒。
蹑手蹑脚的光着脚走出去，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已经八点了，再迟一点就赶不上早饭了。
严楚甚至连洗漱都来不及，直接钻进了厨房。
时间紧赶慢赶，顾昀还是赶在严楚做好早餐前，睡醒了。
她去客厅找水喝，嫌刚倒出来的开水太烫，直接端过桌上的牛奶喝。
温热的，带着点豆子味。
“豆浆？”
“嗯。”
“牛奶没有了？”
严楚张了张嘴，刚想说还有，喝豆浆对胃好，否则孕吐反应会让她更难受。想到顾昀还不知道他已经知道的事儿，又从善如流的改口：“没了。”
顾昀也不怀疑，她昨天随手拿一盒都是过期的，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去超市了。
她不追问，严楚松了口气。
顾昀大概是饿了，喝了一杯豆浆，吃了三片面包外加两个煎蛋。
吃完，又意犹未尽的盯着严楚的盘子看。
严楚干脆把盘子往她面前一推，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我吃饱了，你再吃点。”
顾昀也不跟他客气，她肚子里可是还有他的小崽子呢，这时候不吃什么时候吃？
她一口咬掉半个煎蛋，还不满意。
“为什么你只有一个煎蛋？”
“没有鸡蛋了。”
“......”
撒谎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果然顾昀不满的神情更明显了，她把剩下的煎蛋塞嘴里，鼓着腮帮子说：“事办完了去超市一趟。”
严楚想了想，说：“明天买也不迟。”
顾昀以为他不愿意去超市逛，转念一想，好像没有几个男人愿意陪着女人逛街逛超市。
他们的腰是灵活的，腿是懒得。
而女人，到什么时候都是灵活的，即便是孕妇，也不例外。
顾昀被严楚打包带出门，手机扔包里，她疑惑的问：“你怎么把我化妆品也装进去了？”
严楚跟没看见似的，理所当然的说：“化妆品就得随身带着，随时用。”
“......歪理。”
无法反驳。
以至于顾昀稀里糊涂被载着进严家大院的时候，傻眼了。
“严楚。”
“嗯。”
“没有空手上门的道理。”
“也有例外。”
“什么例外？”
“家属例外。”
顾昀眸子闪了闪，被他牵着往二层小楼走。
似乎有钱人都喜欢这样的二层小楼，她指的多数。
格局跟顾昀想的差不多，钱淑珍靠在沙发上，地毯上有两团颜色鲜艳的毛线。
严楚换鞋，叫人：“妈。”
钱淑珍头都没抬，摆了摆手：“还知道回来呢，你爸在二楼。”
她没抬头，所以没看见顾昀。
顾昀也不觉得尴尬，她从柜里翻出一双女款拖鞋，纯粹的白。
钱淑珍余光扫到一抹白色的残影，她隐约记得家里似乎没有男士的白色拖鞋，难道是严楚拿错了？
她摇摇头，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她还不知道？
钱淑珍怀揣一种无比复杂的心情抬头，愣住了。
“小昀啊？”
顾昀点头，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钱......妈妈。”
严楚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一声。
“妈，我带你儿媳妇回来看看。”
这句话从陈赞嘴里说出来在正常不过，但从严楚的嘴里说出来，就总给人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钱淑珍和顾昀都颇有点无从适应的感觉，严楚大概也觉得自己表现的太过了，有点尴尬的扯着顾昀往沙发那走。
“你跟妈坐一会儿，聊聊。”
“那你呢？”
“我去二楼找爸。”
他在她面前，称他的爸妈为她的“爸”，她的“妈”。
顾昀这辈子双亲就没齐全过，她越发觉得严楚有点过分，都没有提前告诉她，打她一个措手不及，竟然就这么空着手过来的。
但眼下也不能推脱说严楚事先没告诉她，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妈，都怪我太贪睡了，起来晚了。”所以什么都没来得及买。
钱淑珍当然听懂了顾昀的意思，还以为是女人在家里放不开，这才别别扭扭的。见她还算懂事，钱淑珍欣慰的点点头。
“年轻人都贪睡，没关系的。”
“谢谢妈。”
“都是一家人，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