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粥粥这一觉,睡得相当不舒服。
耳边是嘈杂的声音和四处乱窜的脚步声,这里面还夹杂着一声熟悉的男音。
躺在休息室的女人,缓缓睁开眼睛。
陌生的环境,呛鼻的消毒水气味。
这里是医院。
闫粥粥记忆逐渐回笼,想起她睡着前的事。
她是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睡着的,一醒来却在办公室的休息室。
“回去不要沾水,避免发炎。”
“医生,用打针吃药吗?”
“没那么严重,不需要。”
“好的,谢谢医生。”
“慢走,下一位。”
外面没再传来脚步声,应该是今天挂的号都已经看完了。
闫粥粥听见办公椅轱辘摩擦地板的声音,紧接着是男人皮鞋踩在地板的脚步声,咔哒咔哒的由远至近。
她快速闭上眼睛,等着鹿鸣里走进来。
结果走到一半,就被办公室的电话声打断了。
鹿鸣里快速接起电话,压低嗓音:“你好,我是鹿鸣里。”
“......”
“今天不行,我有事。”
“......”
“妈,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别在给我安排相亲了。况且,你安排的那些女孩儿,一个比一个丑,我怎么下得去手。”
“......”
“好了好了,妈你别生气,我改天带她回去看您。”
“......”
挂断电话,鹿鸣里沉沉呼出一口气。
他自从招惹上闫粥粥这个女人,好像就没发生过顺心的事。
两千万?
呵。
鹿鸣里勾起一边嘴角,他拿在手里非但不觉得轻松,反而觉得压手。
有一瞬间,他竟然有想要还回去的冲动。
他一定是疯了!
鹿鸣里摇摇头,喝了一口水。
里面传来翻身的动静,鹿鸣里皱眉:“闫粥粥?”
没声音。
鹿鸣里走到休息室,推开门。
毛毯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板上,闫粥粥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趴在床单上,睡得格外认真。
她大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只露出小半张脸。
“闫粥粥,醒醒。”
闫粥粥睁开眼睛,看向鹿鸣里。
“你忙完了?”
鹿鸣里一怔,点头。
闫粥粥揉两下眼睛,这才突然想起她为了见到鹿鸣里,特地化了淡妆。
这会儿被手背一蹭,妆都花了。
闫粥粥紧张的想要把脸挡住,又突然觉得都已经不重要了。
电话里,他说的明明白白,他有女朋友了。
那她辛苦的这段时间,为他所作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
“闫粥粥,你干什么来了?”
闫粥粥举起手臂,指着刚刚揉眼睛的手背。
“热水,烫到了。”
鹿鸣里古怪的看了眼,没撒谎,确实有被开水烫过的痕迹。
她竟然就这样睡了一下午,没有痛神经的吗?
鹿鸣里让闫粥粥坐下,去办公桌拿了消毒棉和烫伤药膏。
指腹摩擦手背,一丝清凉透过皮肤直直传到心底。
闫粥粥淡然等着他把药涂完,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所有的妆都褪去,还是那个长相可爱,脾气古怪的闫粥粥。
“今天的事,谢谢你。”
鹿鸣里一噎,不知道她指的是他抱她进休息室的事,还是他给她亲自涂抹药膏的事。
哪件事,他都觉得没必要。
毕竟认识一场,不是吗?
是吗?
吗?
鹿鸣里其实也不确定,他只是觉得,这样的闫粥粥不对。
他以为闫粥粥至少是来看他的,就算不求着他旧情复燃,也不会是这种反应。
她太平静了,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
那双眼睛,就像他当初第一次看到她时,那么干净透彻。
“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
闫粥粥甚至不想在去看他,拎着包往出走。
“闫粥粥。”
闫粥粥停住脚,没有回头。
身后有翻抽屉的声音,紧接着是脚步声。
她手腕被人扣住,调换个位置,手心朝上。
一条长方形的礼盒静静躺在她手心,鹿鸣里笑得无比自然:“就当做个纪念吧,好歹认识一场。”
这是彻底有个了断了。
闫粥粥深深吸一口气,突然张开手臂,主动抱住鹿鸣里。
她头抵在鹿鸣里的肩膀上,鼻尖嗅着他身上浓郁的洗衣液气味。
“鹿鸣里,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觉得,至少我应该好好跟你道个别。”
她说完,又极有分寸的退开一步。
怀里突然空荡荡的,鹿鸣里僵硬的始终保持着这一个姿势没有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闫粥粥。
闫粥粥却没有什么话需要交代的了,她转过身,毫不犹豫的离开。
鹿鸣里伸出手,挽留的话卡在嗓子里。
鹿鸣里,你可真渣。
绕是长眼睛的人,也能看出闫粥粥被伤的有多深。
“闫粥粥。”
鹿鸣里缓慢的叫着她的名字,只是那个笑靥如花的女人,再也不会给出回应了。
这样挺好的,不是吗?
鹿鸣里去休息室换衣服,脱掉白大褂,从柜里掏出衣服和外套,扔在沙发上。
沙发一角搭着闫粥粥不久前还盖过的毛毯,上面残留着余温,和女人身上特有的香气。
鹿鸣里鼻尖嗅到若有似无的桂花香,那是她头发的香味。
闫粥粥曾经很骄傲的告诉他,一个女人身上可以没有气质和魅力,但一定要有香气。
鹿鸣里曾经对此戳之以鼻,他是男人。
再不会有女人比他更知道那些黏在女人身上的目光,究竟是被什么吸引。
有些时候,气质和魅力比香味更重要。
只是女人往往看中的东西,和男人的总是不一样。
鹿鸣里打开窗户,想要散散屋里的桂花味。
“咚咚咚!”
“进来。”
护士长把一份文件搁在鹿鸣里的办公桌上,嗅了嗅鼻子:“什么味,这么香。”
鹿鸣里脸一黑,不吭声。
护士长也不在意,她对鹿医生这种精神分裂一样的性格,早已经习惯了。
喜怒无常。
“对了,鹿医生,那个小姑娘呢?”
鹿鸣里铁青着脸,沉声说:“她已经二十多岁了。”
“哦,那不是小姑娘了,长得可真年轻呢。”
“是年轻。”
护士长看着鹿鸣里,问:“鹿医生,你怎么知道她二十多岁?”
“因为......”
护士长竖起耳朵,不耻下问:“因为什么?”
“她是我曾经的女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