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回来了。”铎纲顶盔披甲，坐在高位之上。几个和他一起贵族和留守的暗夜骑士团高级将领则或站或坐在他的周围，看着撤回来的暗夜骑士团的游骑兵们——确切地说，是一些军官。
叶莲娜认出有派普·利特。那个家伙的那张青蛙脸简直就是圣堂塔顶的星芒花，只要眼睛不瞎所有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不就是当年望海城的城防队长吗？这才几天不见啊，人怎么这么拉了？安东尼将此人送到了这里。他称此人是“从不会被质疑名誉，只会被质疑是否存在名誉”。
他看到铎纲也是吓了一跳，嘴角低声默念了什么……反正不是好话！
但是铎纲只是问：“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啊……这……”
“大人……”派普这声“大人”鬼知道有几分诚心。他表示他的人马遭到了大量的军队的进攻，多数是锻炉部的骑兵，以被称为北地公主的瓦尔娜指挥。这些骑兵如同黑云一般，袭击了他们的中军大帐。除此之外，还有另外几家的人马。他逐一列出了他们的旗号和编制。叶莲娜在旁边是越听越想笑。毕竟，派普嘴里的，指挥骑兵屠了暗夜骑士团的女中豪杰……和昨天晚上那个在铎纲怀里的，楚楚可怜的小女人是一个人。但是叶莲娜见过昨天瓦尔娜的样子……她一点都没法把这俩人联系起来。
铎纲肯定希望要了这个人的脑袋。但是铎纲只是眉头紧皱，并且询问派普好几个问题。暗夜骑士的部署是什么？袭击他们的军队有多少人多少马？他们使用使用的装备，穿什么铠甲？战马是什么样的？铠甲是什么颜色的？有没有马铠……只要他能想到的他都问了一遍。派普也大多数都能回答出来，而少数则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你知道的，大人，七国之地有些关于我的不实的谣言，所以一些事情他们不会告诉我太多。”他说——虽然这些“谣言”都来自于眼前这个人。
最终铎纲让派普回去了。派普关上大门，而他则看向叶莲娜。
“有点不对劲儿？”叶莲娜问。
“当然。”铎纲说，”我发誓我想要了这个人的脑袋……可惜我早已经不能这么做了……安东尼这件事情还是太温和了。也许他是怕打草惊蛇……但是如果是我，派普失去的绝对不仅仅是爵位和职位……“
铎纲的话音未落，只听得高塔之外传来一声狼嚎，叶莲娜注意到铎纲的面色有点不对劲儿。
“打开窗。”他下命令道。
很快，另一只狼加入了合唱团中，然后是第三只。如果雪狼有王国，那么宫廷乐队肯定搬来了。大的小的公的母的老的少的，鬼晓得有多少只狼啊。站在铎纲侧后的朗纳特爵士低声说了句“大人，狼嚎声可以传的很远。”，但是铎纲却坚定地摇头：“不，他们就在附近……不好，马厩！”
骇人的狼嚎声中还夹杂着马嘶声，这些牲口看到他们生来的天敌，其惊恐程度可想而知。“是暗夜骑士团的马厩。”达乌斯爵士低声说，“应该不是我们的马厩。”
“但是只要发疯，驮马也很可怕。”铎纲说，“立刻组织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约束住马群我可不想让他们在这城堡里四处撒欢……杰兰特爵士，劳驾一下……你带两个人去看看我们的马。”
铎纲的狂风马来自冰宁城的皇家种马场，他麾下的骑士和卫队的战马也都是来自各个大城市里的种马场，都是些价格昂贵的良种骏马。基于这样的情况，这些战马并没有和暗夜骑士团的那些驮马共用一个马厩……当然了，暗夜骑士们也知道这种情况……暗夜骑士在城堡中很多的布局都是有两部分的——有的马厩、厨房、餐厅和卧室专门供来访的贵族……有的时候是国王和王后……使用。
“情况不对……”正在大家去履行命令的时候，狼嚎中又添加了一种新的声音。
“是狗叫，”叶莲娜专心倾听，“全城的狗都跟着叫起来了，它们以前不会这样的……该死……失火了！”
“哪里失火！”铎纲也听出来了。他大声地喊道：“赶紧的……呃……劳驾哪位爵士通知一下雷尔夫和格雷格爵士，带人去救火……杰兰特爵士，朗纳特爵士，劳驾你二位带着骑兵立刻出城。如果说狼群、马群惊了以及失火是碰巧同时发生而没有什么关联，我就把白雪城吃掉！”
叶莲娜听见他的呼吸哽在喉咙，同时抽出来长剑。叶莲娜这个时候在想，他们袭击白雪城的目的是什么……
瓦尔娜！凯拉！伊娃！这三个名字瞬间进入她的脑海里。她握紧手中的剑，急匆匆地往铎纲居住的塔楼走去。走过去的时候看到红色的，闪曳的亮光距离塔楼较远，先道了句感谢老天，紧接着钻进了塔楼。刚钻进去就听到瓦尔娜的声音：
“你来晚了，凯拉被她们救走了。”瓦尔娜低声说。
“什么，凯拉跑了？”叶莲娜一听就觉得不可思议，但是看看地上躺着的，剪断的铁链，毛皮垫子上很明显的露出了一个空档，笼门也被打开了……叶莲娜知道瓦尔娜这次没说谎。她看了看瓦尔娜和血眼伊娃，瓦尔娜神情复杂，有嫉妒有高兴也有愧疚，但是血眼伊娃对自己还是有些畏惧的。
“她是怎么跑出去的？”叶莲娜问。
“呃……”瓦尔娜似乎是不想说。叶莲娜扭头看向血眼伊娃——拜那天的战斗所赐，血眼伊娃把自己当成了会说话的行尸。只要她在，血眼伊娃就不会有那么多坏心眼。
“没有。”血眼伊娃脸一红，紧接着说，“其实……其实她自己根本跑不出去。只是……”她说，“我……他们突然从外面钻进来的。本来打算把我们都救走的，可是这个时候你上来了，他们就先带走了凯拉……”
“那马群是怎么回事儿？别告诉我你们的人就这么怎么惊了我们的马群的？”叶莲娜问。
“这还用问吗？叶莲娜，他们肯定是放雪狼了。”铎纲的声音响起来，“斥候发现了很多狼的脚印，此外还有极北雪狮的。这俩东西被认为有些魔力。”
“怎么说？”
“自然法则，叶莲娜，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铎纲说，“想都不用想了……肯定是狼群惊了我的马，然后再烧了我的军营，在我没有回过神来之前救走凯拉……这算盘打的够精明的……有本事，你们这些人还真的有本事啊……”
“你打算怎么办？”叶莲娜问。紧接着看着瓦尔娜和凯拉，寻思这些事情比较秘密，是不是要避开她俩。
铎纲说话了：“没说的。这些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这种事情，我要是不给他们点厉害的，我在这里没法混啦！清点一下军队，我得去给他们点厉害的……在深冬那些家伙来临之前，如果我不把野人的问题给解决了，只怕我们谁都没法过一个安稳的冬天——当然了本来就不安稳。”
“叶莲娜……现在城中有多少人？”铎纲大声地问。
“骑兵一千五，步兵两千五。”叶莲娜想都没想，说，“一共有四千军队。去了守城的……”
“好。”铎纲说，他瞪了瓦尔娜一眼，后者缩了缩脖子，楚楚可怜地看着铎纲，“我我我……我怎么……”
“你知道索顿的军队驻扎在哪里吗？”铎纲轻声问。
“这……我哪去知道啊。”瓦尔娜说，“他们本来就没有固定的位置……只是沿着路线……”
他疯了吗！这个是叶莲娜心中最直接的想法。北征路苦寒贫瘠，他的军队又以骑兵为主，人马粮草消耗量不是大，是巨大。贸然带兵北上很可能会徒然无功，甚至会折损兵力。更大的危机在深冬，现在只怕他得精打细算一些……叶莲娜正打算劝阻，但是铎纲似乎还算是正常。
“那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呢？”铎纲笑着看着瓦尔娜，问。
叶莲娜心说他还没有失去最基本的判断力，知道贸然出兵实属不智。但是再一听，此时铎纲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虽然轻声细语，但是声线冰冷令人不寒而栗。瓦尔娜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声音也禁不住打了几个寒颤：“我……我……”她说，“我不知道啊……我们……”
“真的不知道嘛？”铎纲笑着说。这不是那种心中不怀好意的笑，真的是一种狞笑，如同饿狼扑食的时候面对猎物一样。叶莲娜揉了揉头发，她和铎纲同生共死了这么多年，他表现出这种样子不超过四次。她可以感受到屋子里其他的人的不适。
”真——真的不知道啊……“瓦尔娜楚楚可怜地看着铎纲，几乎是哀求地说，”真的……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
”你想干嘛？“叶莲娜低声问，看着铎纲的目光桌子上的各种东西那票瞟，赶紧制止住铎纲。“先别干别的了，先讨论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做出部署要紧，眼下这……你也知道多麻烦！”
“你们俩等着，”铎纲在瓦尔娜身上占了把便宜，说，“晚上有你俩好看的。”说着，他招呼叶莲娜走了出去。叶莲娜不想去想铎纲晚上会对瓦尔娜做什么——这些天她天天看限制级直播，都看吐了。有的时候叶莲娜都觉得可怕——在叶莲娜的印象里，自己这位老上司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尽管其因为好色成性而声名在外，但是他却在大部分时候对女性有一种出于下意识的尊重。事实上，在他执掌第六舰队期间的很多朋友，不乏女性，对他的评价都相当的高，包括联邦科学院的弗兰西斯·哈尔博士和楚特尔星农业部德莫特尔部长等等，即使是联合军的很多将领，如海伦娜·林森艾德、凯瑟莉娜·艾斯坦等也不例外。
但是如今的场面似乎是打了所有的人一记响亮的耳光，可以说是其对铎纲所标榜的“道德底线”的一种无情地嘲弄。
曾经的铎纲非常厌恶刑讯，更厌恶单独针对女性的酷刑。他认为酷刑象征着一个人心中最阴暗的一面，而这种针对女性的肉体和身心的酷刑，带着浓浓的性的暗示的酷刑，更是在男权社会下，掌权者最野蛮的内心的表露。可是如今，这个把瓦尔娜囚禁起来极尽侮辱的人……叶莲娜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人和那个联邦英雄是一个人。
他现在地位太高了，没有人监督他……叶莲娜担心铎纲会沉迷享受无法自拔，更担心如果铎纲沉浸在其中，有朝一日他会不会自己杀死自己，让一个心理扭曲的魔鬼占据他的躯壳？
“你在想什么？”叶莲娜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问铎纲，“你觉得索顿下面会去干什么？”
“白雪城，叶莲娜，”铎纲微笑着对叶莲娜说，“他们唯一可能的目标就是白雪城！”
“他们疯了吗？白雪城可是七国之地数得上的坚城。”叶莲娜说，“他们没有冲车，最多有几根棍子。这个时候也不可能搭建云梯，投石机？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但是你别忘了……他们当中有一个部落有战象。”铎纲说，“你以为我昨天晚上是白玩的吗？凯拉有指挥那些战象的能力……也许还有别的东西……不管怎么说，他们认为战象和战象背上的攻城武器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
“听上去不打靠谱啊。”
“这个地方唯一的常识就是没有常识，叶莲娜。”铎纲说：“不管怎么说……给冰宁城送信，再调遣一千骑兵过来。调集步兵准备守城……传令下去，在白雪城的各军将领做好战斗准备！”
“可是——这——这怎么可能呢！”叶莲娜还是觉得不大可信，凑上去问，“就是战象……我承认北地原住民觉得这东西就是会走路的大山，但是面对城堡他们还是写小东西啊……我们已经把白雪城城外可以建造攻城器械的木材全都毁掉了……难道他们会带着木材和石材打到这里吗？”
“众神啊，这地方邪性事情多，谁知道会发生什么。”铎纲说，“但是眼下……真的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去准备吧，叶莲娜。在城墙上大量的部署假目标。我们人数不够，冰宁城的增员鬼晓得哪年才到。多弄点稻草人……没准能糊弄过去。还有其他的城防器械也要加紧清点和部署。鬼知道这些家伙什么时候就会来到白雪城的城下！”
“明白，我这就去准备。”叶莲娜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说。
“哦对了，”铎纲想了想说，“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让士兵把我们的名字写在稻草人上。告诉他们所有人可以赌写名字的稻草人中的箭的数目。第一名我给一百个金鹰，童叟无欺价格公道，有赚没赔。还有让他们找个漂亮点的稻草人，把我的名字写在上面。”
“这算什么，自己咒自己吗？”叶莲娜问。
“不是，只是鼓舞士气的手段。”铎纲笑着说，“我们人数不多，叶莲娜。”
“我看不出两者的区别。”叶莲娜说，“不过……行，我去这么做。到时候真的你中箭了别怨我。”
“还有……留意暗夜骑士团的情况！特别是……你知道是谁。”铎纲低下头思索了一阵子，紧接着抬起头来说，“这些人不是我们从海间地带来的军队。他们的装备只能称之为堪用，不能称之为精良，很多士兵也不过是人渣滓成精。要是以前，这种人我连看一眼都不会看的，但是如今我们，的兵源捉襟见肘。此外，派普和我的过节你很清楚。”
“哼，可不是。”叶莲娜说。
“所以，一定要小心他。不光是这次战斗……我总觉得他哪里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