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节课是数学，林胜桥和成南趴在桌上睡觉，大概是上节体育课，用力过猛，导致这个时候两人都没什么精力。
课上一半，教导主任敲了敲门，课堂上一时鸦雀无声。
教数学的老师是个光头，大家都喊他光老师。
“主任，怎么了？”
“找下成南和林胜桥。”
一时众人视线齐刷刷转向后排趴着睡觉的两人。
教导处主任气不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地喊：“成南，林胜桥。”
两人这会正在梦里呢，哪听得见喊。
前桌的同学往后倒，撞了下桌子，直接把两人吓醒。
成南立刻站起来，“报告，学号21成南，这题我不会。”
眼睛还是迷糊着的呢。
课堂哄笑了起来，光老师和主任沉了沉脸，都觉得脸上这层皮挂不住了。
林胜桥揉了揉迷糊的眼，突然看见门口站着教导处主任，立刻坐端正，拉下成南，一脸吃苍蝇的表情对他说：“快坐下！”
成南这会也看见主任了，踹了一脚林胜桥，低声骂道：“我去，你怎么不喊我？”
林胜桥冤枉：“大哥，咱俩一起醒的我怎么喊你。”
“你怎么不早点醒？”
“那你怎么不早点醒！”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忽略门口站着的两位老师。
教导主任沉着脸，极力压着火气对他俩喊道：“你俩跟我出来！”
成南和林胜桥两人对视一眼，直觉要完。
睡觉就算了，还被教导主任捉了个现成，这份检讨怕是跑不掉了。
两人站起来从后门走出，教导主任的死亡凝视让两人抖了抖。
成南没个正经样，笑嘻嘻地说：“老师，我再也不敢了。”
林胜桥态度还算诚恳，“老师，我们愿意写检讨，一定深刻检讨，以后绝不再犯。”
教导主任哼了声，“绝不再犯？”
两人连忙点头：“绝不再犯！”
“你当我头一回听这话呢？”教导主任背着手往前走：“跟上。”
一路走到办公室，刚推门，里面就走出一个学生，成南记得他，就是之前跑了11秒9的学长，成南想，应该是被选上了吧。
教导主任走到办公位上坐下，成南和林胜桥两人低头站着。
旁边沙发上坐着东大来的特招员，一男一女，一黑一白，教他俩打羽毛球的指导老师徐天也在一旁坐着。
成南却首先注意到，那个女生只是坐在那里，浑身却散发处一股稳重的气质，它似乎就埋在这小麦色的皮肤之下。原先戴着墨镜的时候感觉这个人挺高冷的，摘下墨镜，那双黝黑的眸子像星星一样亮。还有她的脸，好小，他应该一只手就能盖住。
他背在身后的手不禁张了张，模拟着一只手掌盖住她脸的样子。
突然对上余诗雅的视线，他赶紧攥紧手掌，有些心虚，顿时觉得脸上有点热热的。
“成南，林胜桥，”教导主任开口了，“你们俩对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话题会不会太快了点？不是应该先问他们为什么上课睡觉吗？
成南还没反应过来，林胜桥开口了：“考大学。”
成南看了他一眼，在背后竖起大拇指。
林胜桥嗔了他一眼。
教导主任抬眼：“哦，考哪个大学？”
林胜桥的眼神转向一旁沙发上坐着的特招员，坚定地说：“东大。”
余诗雅挑了挑眉，暗戳戳撞了下林璟。
林璟没说话，眼皮都没抬一下。
林胜桥突然有点窘迫，他自己什么成绩心里还是有点数的，但他还有一年可以努力，说不定就出奇迹了呢？
教导主任点头，表情有点欣慰：“有梦想是好事。你俩都是特长生，知道除去特长加分，你们高考要考多少分才能被录取吗？”
成南接到：“520分。”
“你们觉得自己能考多少分？”
两人沉默，他俩学考都是刚刚飘过，高考能拿个400分就谢天谢地了。
林胜桥说：“我会努力的。”
成南又看了他一眼，不是吧，来真的？
林胜桥坚定地点头，来真的。
余诗雅站起来，围着两人转了一圈，对教导主任笑着打圆场：“主任，我觉得这两位同学挺有天分的，未来的路还宽，他们还有时间准备。”
她转头又对徐天说道：“徐老师，您跟我们推荐的这两位学生都挺不错，我也看过他们打球了，但是……”
“但是以他们目前的情况来看，还不够东大羽毛球队特招的标准。”一直没出声的林璟终于开口了。
林胜桥刚想上天的的心态瞬间被压垮，成南皱了皱眉，反驳道：“你怎么知道明年我们还达不到东大的特招标准？”
林璟看向他，许是他太尖锐，林璟就想打压下他：“你知道东大的特招标准吗？”
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省级比赛个人赛前十。”林胜桥轻声说到。
他和成南在浅川市级赛都有排名，但是在省级赛上的名次还没有进入过前十。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比赛打得少，四中对体育生的不重视真的让人很憋屈。
近在眼前的一个市级比赛就是今年十月份的“金羽杯”了，前十名的队伍才有资格进入省级赛，还有四个月，他们可以再努努力。
“对，你们拿什么名次？”林璟逼问。
两人不说话，视线慢慢递向徐天这边，徐天只觉得后背发热，轻咳一声道：“这个，他俩还在成长期，多打打几场比赛总能进入前十的。”
“哦，那就是没有名次咯。”林璟看向成南，笑得轻蔑，“你觉得自己有能力一年内打进省级前十吗？”
成南看不惯他这幅嚣张的样子，虽然说人家是有资本嚣张，可他还是被激得不行：“当然，我就打给你看！”
年少轻狂，大概是所有人年轻时的通病。
余诗雅摇摇头，很是无奈地看了眼林璟。
林璟视而不见，对教导主任说道：“我记得还有位跳远的同学还没来，能让我们见见他吗？”
徐天站起来说道：“可以，我这就去喊他过来。”
成南和林胜桥出了办公室，一下子也没了心情再去上课，马上就到放学时间了，两人干脆从体育器材室里拿沙包绑腿绑手准备跑步。
林胜桥一路无言，面色低沉。
成南知道是因为什么，但他确实没想到林胜桥竟然藏这么深。
五公里跑下来，陆续有学生背着书包出校门了，两人还不要命似的在操场跑着。
余诗雅从办公室出来就看到操场上绑着沙包跑步的两人，不禁来了兴趣，趴在栏杆上，目光随着两个人移动，眼里有些笑意却猜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成南和林胜桥终于跑不动，两人拆了沙包慢慢走着，豆大的汗水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滴，白色的T恤被汗水浸湿直接黏在背上，透出凌厉的背部肌肉线条，引得一旁路过的学生频频侧目。
成南喘着粗气问：“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
林胜桥问：“什么？”
“呵，你跟我装？”成南扔了沙包：“我以为我算了解你的人，但今天我觉得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突然打球那么认真，突然说想考东大，还知道东大的特招要求，这一看就是蓄谋已久，可这混小子竟然没有透露半点风声。
林胜桥笑：“跟你说了有用吗？”
“怎么没用！”成南低骂一声，“你不说教练怎么会安排比赛？不多安排比赛你怎么拿名次？你知道东大特招要求，你想考东大，你就说啊。敢情平时打打练习赛你还挺满足是吧？”
林胜桥脚步一顿，手里的沙包落地，良久才回：“我不说是因为我觉得没希望。”
他回过身，看向成南，有些激动地开口：“东大从没有来四中特招过，周牧能混出来也都他妈自己考进去的。如果没有他撕开这条口子，四中永远都会被东大排除在特招名单之外你懂吗？”
“我……我觉得没机会，但今天看到东大的人，我就想表现下，万一呢？”他深呼吸了下，问成南：“万一就被选上了呢？”
成南低头叹了口气，不回应。
很显然，这没必要回应了，人家特招员说的很明显了，他俩没戏。
林胜桥捡起地上的沙包走去器材室，成南也跟了上来，却在器材室门口见到了余诗雅。
她摘下墨镜跟两人笑着招手，“还没自我介绍过，我叫余诗雅，东大羽毛球队的顾问。”
两人放下沙包，林胜桥很平静地说：“我知道你。”
余诗雅挑眉，显然很意外。
“余诗雅，今年21岁，15岁时拿了东城青少年羽毛球赛的冠军，17岁进入国家队，19岁拿了人生中第一个奥运冠军。”
想想他们15岁还在羽毛球场地上捡球呢，人跟人真没法比。
余诗雅笑：“你是我粉丝吗？这么了解我。”
她笑起来的时候会带起脸颊两边的酒窝，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好像不好惹却又觉得很可爱。
林胜桥很认真地点头，成南惊了！
这小子到底有多少事瞒着他？
“那个，漂亮姐姐，我也是你粉丝，能给我签个名吗？”成南摸了摸鼻子，故意插话，显然他对余诗雅的人生履历并不关注。
“当然可以。”
她从包里摸出纸笔，不单写了签名，上面还有电话，食指和中指夹着纸条递给成南：“虽然林教练说的没错，你俩确实目前还达不到东大的特招标准，但是我也说过，未来的路还宽，你们还有时间准备。”
成南没听见，看着手里的纸条满脑子只有一句话——什么？世界冠军就这么给我签名还给了联系方式？！
“林教练主攻短跑，有些地方他可能并没有我了解的清楚，所以，你们接下来的这一年，如果有什么专业上的问题，都可以联系我，这么说能明白吗？”
成南还在发愣，林胜桥反应过来了，“你是说，你愿意指导我们？”
余诗雅摇头：“只是建议。”
林胜桥的脸上绽开意外的笑容，抢过成南手里的纸条，连忙说：“说话算话？”
余诗雅点头：“算话。”
林胜桥摁着成南给她鞠了一躬就跑开了，一下子胃口大开，在食堂添了两次饭。
成南看着他手里的纸条，一把抢了过来，“这是我的签名。”
林胜桥揶揄：“你也太不要脸了，说是人家粉丝，你看人家信吗？”
“不信还给我签名？”
“嘁，那是人家有心想指导我俩。”
林胜桥这话说得没错，余诗雅确实在看到他俩打球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但是用林璟的话来说，他俩确实还缺少打磨。
但余诗雅没说，万一一年后四中没有东大的特招指标，即使他俩达到了东大的特招标准，那也没用，可这只是个万一，人还是要先努努力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