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誓，要不是实在打不过内务部的那帮人，我真的一定选择去面对他们。
蒙面侍者有专门更衣的地方，我领了一套专用的西装，又取了一件酒红色显得很暧mei的蝴蝶面具，哭丧着脸到了更衣室里。
进门就听到有人在嘲讽：“所以说，做人还是低调点比较好，现在好了，被惩罚成这样，一会还要跟四十四号去跟人家道歉，何必呢。”
有人哀叹道：“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他俩陪了好几次了，这次怎么这么不留情面啊。”
刚才那个冷笑道：“不过是露水夫妻，你还真当真了啊？”
是几个正在更衣的蒙面侍者，胸口的牌子都是号码很靠前的，也就是说，这是几个“经验很丰富”的老牌蒙面侍者。
见我进来，说话的几个人顿时住嘴，不约而同背对着我，很有默契的谁也不对我打招呼。
这就算是“办公室”竞争了吧？
我苦笑，老子可不愿意做陪，这完全是被逼的好不好？
我感觉，这些“前辈们”可能以后主要的敌意都会冲我来，以前，他们集体敌视的恐怕就是七十六号和七十七号这两个新人，可从今天起，老子成了七十八号了。
希望那位客人能眼光卓绝，拒绝了我为她“服务”吧。
我机械地换号服装，戴上面具，觉着这里的气氛太压抑了，别扭的戴好七十八号号码牌，正要离开更衣室的时候，王经理又来了。
指着几个蒙面侍者，又指了指我，王经理略显无奈地道：“浪费几分钟时间吧，你们几个，和七十八号一起去包间，客人又提新要求了，要你们几个都过去，她们自己挑选。”
我咬着牙，耻辱的感觉再次弥漫在心里。
上一次这么耻辱，还是在第一次见岳红的时候吧？
或者是某次沈晴羞辱我的时候？
我忽然很想沈晴，头脑一热，在出发前拿出手机飞快发了一条短信过去：“想你。”
发完我就后悔了，今晚恐怕又要被她羞辱了。
真他妈贱的慌，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人家什么身份！
我大概能理解我此刻的情绪，我很乱，就想做点什么事情，或者找个熟人说说话来缓解心理的慌张。
我又给小玉发了一条微信：“想你了。”
我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只想找个熟悉的人解决这种惶恐的情绪，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她们都没有马上回短信，或许根本都没有看到，也或许看到就删除了吧。
走在几个蒙面侍者的后面，我一路低着头，总感觉过来过去的人都在看我，她们一定用鄙视的目光瞧我吧。
我再次咬紧了牙关，走到一半的时候，我想逃跑。
“没事儿，没事儿的，她们不会选我的，一定！”我安慰着自己。
咖啡厅东侧有一道屏风，屏风后面是用高级隔音材料装修的六个包间，据说，这六个包间都是被人长期定了的，不会对外开放。
转过屏风，直奔最好的六号包间，我们都没有进去，排在第一个的蒙面侍者跟着王经理先进去。
王经理很夸张地招呼道：“张总，打扮的越发漂亮了哦。”
一个女人的声音笑道：“王总可真会说话，安排好了？”
王经理笑道：“张总的吩咐，我们会所当然是要当最要紧的事情来办呀。张总，这是我们最好的蒙面侍者之一，还有几个在外面，您二位看满意哪个，就让那个留下好不好？”
那张总很满意，包间里安静了几秒钟，她说话道：“阿玲，你看怎么样？”
一道让我如遭雷击的女人的声音，带着羞怯和不安，从包间里传了出来：“文静，这，这不好吧？还是不要了，咱们坐一会就走，不用，不用这些安排。”
是李玲，我不会忘了这个声音，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传说中广大男性同胞最发憷的角色中的一员。
沈晴的母亲！
我的“丈母娘”！
李玲！
我脑子里轰的一下仿佛五彩的气球爆炸了一样，炸的我头晕目眩，我心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在呐喊道：“她怎么到这里来可？怎么是她？她，她怎么可以到这里来？”
在我的印象中，李玲是个成熟的几乎熟透了的女人，几乎就是沈晴二十年后的形象，漂亮，知性，比沈晴更高冷，在我心里一贯都是高高在上的那个形象。
教授，还是医学教授，身份，地位，形象，无一不是令人尊重甚至敬畏的。
可在这种地方，我竟能听到她的声音！
“不，这是巧合，我只不过碰巧听到一个和沈晴的母亲同名同姓，声音很相近的女人！”我紧握着满是汗水的手，试图用这个想法来让自己不要相信自己听到想到的这一切。
我凝神听到，那个张总笑道：“阿玲你就是太死板，女儿都已经成家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来这里就是玩，就是尽兴，你别管了，我来安排吧。”
随后，张总对王经理道：“让他们都进来吧，我们自己选，一个一个的也没个直关的对比。”
王经理应一声，拍拍手，前面的蒙面侍者鱼贯而入，我犹豫了一下，心里给自己开脱：“我就是进去看看，看她是不是李玲，我，我有权利这么做，对，我有监督她的权利！”
一步慢了，王经理连忙出来把我扯了进去，我下意识地低头，只听王经理介绍道：“这是我们最新的一个蒙面侍者。”
她快步走了过去，而我再这时候眼睛飞快瞄了两个“贵客”一眼，一个是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打扮的很是珠光宝气，而另一个，却让我猛然闭眼。
是李玲，虽然只见过一面，可我一眼就认出，这就是李玲。
高贵，清冷，知性，但此刻羞愧地满脸通红，转过头去不看任何人。
真的是她。
我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转身就走？
不，看样子，今晚她一定会留在这里的，这些蒙面侍者但凡有留下来“服务”的，那……
可我要争取留下来吗？
留下来干什么？
揭开面具跟她直说吗？
不，我不能这样，我，我不可以被她认出来！
我进退两难，越发显得进退失据，这种表现，让别的蒙面侍者暗暗欢喜的同时，也让王经理皱起了眉头。
她走到那个张总，应该叫张文静的身边，附耳对张文静说了一句话，暧mei地看看李玲，笑吟吟地和张文静一起看着我。
我恐惧地想到了那个被一群富婆差点整死的蒙面侍者，不，我绝不可以跟这女人有什么露水情缘，我恐怕会被她玩死的！
张文静笑吟吟地走过来，绕着我转了一圈，嘻嘻笑道：“哟，还真是个雏。”
我头越发垂的低了。
张文静走过去在李玲身边坐下，留着她肩膀，笑道：“阿玲，你自己喜欢哪种款式，选一个呗？你要不选，我帮你就选好了啊。”
李玲飞快地在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圈，一转脸，闭着眼睛手指一指我：“就，就他。”
要马上跑掉吗？
我打了个哆嗦，别的不想，就想想真跟李玲有点什么亲密接触的后果中，愤怒的沈晴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弄死我，我就不寒而栗。
别不相信，她真能做得出这种事来的！
我又打了个哆嗦。
不留在这里，就要去陪张文静，那……
在张文静如狼似虎的状态面前，我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留在这里，如果不留，就肯定会被她带走。
而且，李玲既然已经指定我了，我还有离开的权力？
王经理笑道：“这样也挺好，张总，我们七十八号，您也看得出来，孩子很羞怯，您这位朋友也不熟悉这里的娱乐项目，两人相处着，说不定能更好地让您的朋友放得开呢。”
张文静的脸色好看了一点，惋惜道：“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直接点了七十八号了。”
我猛打恶寒，偷眼瞥了一眼李玲，她正好也在偷偷打量着我，目光一对上，她立马挪开，我也赶紧重新垂下了眼帘。
张文静选了一个看起来很壮硕的蒙面侍者，王经理带着其他人出去后，她拍拍李玲的脸蛋儿，低笑道：“好好享受吧，咱们一会儿见喽。”
她还有别的包间可以用。
张文静带着另外一个蒙面侍者离开后，紧闭的包间里，只剩下我和李玲两个，她沉默着，我也沉默着。
如果这时候我揭开面具，会是什么结果呢？
不管是什么结果，她一定会立马离开，很有可能再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可是，我呢？
我怎么办？
我能承受李玲知道我在这里“工作”之后施加过来的压力吗？
我心中纠结至极，一时也无话可说，包间里沉默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