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量着王一星,王一星也在打量我,看起来他多喝了点酒,走路有点打晃,立马有人搬来了椅子让他坐下。
“鄙人王一星,老弟贵姓?”王一星坐下后,攥着拳头咳嗽了两声,立马有保镖赶紧给他拍背。
真整的跟旧社会的地主老财家孩子一样。
我板着脸说:“王老板按说你是我们会所的贵客,我不应该败坏你的兴致,但你的手下做的过分了吧?痛快人,说痛快话。”
王一星哑然一笑,扭了下脖子,仿佛无限感慨地道:“真好啊,真是好,当年我也这么个年纪的时候,火气也是这么旺,后来栽了几个跟头,这才算把性子磨平了。”
说完,他云淡风轻地一挥手:“去,带回去,别弄坏了。”
两个欧美保镖凶神恶煞地张开蒲扇大手向我抓来,我动都没动。
自从知道了这世上还有像韩锋那样的高手之后,我就打定主意要把韩锋留在身边了,眼下也算是看看他本领的场合吧。
不出所料,两只手还没落到我的肩膀上,韩锋动了。
突然之间,所有人就好像眼前花了一下,韩锋就已经完成了解围和攻击。
他靠的是手,不需要借助任何外物,先是两根手指点在那两个欧美保镖的肋下,彻底化解了他们的进攻,然后手攥紧,拳头凶狠凌厉地砸在两个体重恐怕不下五百斤的壮汉腹部,然后,看起来凶恶至极的两个欧美保镖,就这么给跪了。
王一星吓了一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仔细打量着韩锋,王一星啧啧称奇:“没想到,小小的一家会所里,居然还能遇到你这样的大高手。”
他直截了当地谈起了生意:“给你三百万,你的命是我的。或者,给你五十万,别挡我的路。”
韩锋淡淡道:“你没那个机会。”
王一星又坐了下来,这一次,他终于肯正眼打量我们这些看起来很搞笑的乌合之众了。
我让胡子打电话给派出所:“企图绑架我们员工的人,还是交给法律来制裁吧。”
那两个混混这会儿似乎预料到一点什么了,就那个看上去比王一星更王一星的大背头,此刻也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咧了咧嘴,乖乖站在王一星的身后去了。
王一星抬头看了看我:“非要闹到那一步?”
我冷淡地道:“保安科,连公司的员工都没法保证安全,我还不如回家吃红薯算了。”
王一星沉吟片刻,这时,外面突然闯进来十几个气势汹汹的大汉,都是黑西装红领带,就是负责王一星的安保工作的。
他们就十几个人,居然把我们给围了。
“怎么办?”李班长问我。
我压压手:“既然来了,那就得留下点什么,你们看着办吧,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这句话说出来,王一星坐不住了,猛一拍手,他怒喝道:“姓许的小子,看来你得懂点道上的规矩。”
我好整以暇地把警棍递给旁边的胡子,韩锋寸步不离跟在我旁边,此刻的大厅里,连前台都跑的不见人了,那些客人们一听是望海星哥来踩场子,跑的早跑了,不跑的正在酒店里忙活着呢。
没有多余的人,这很好。
我走过去在大厅金色柱子的座墩改的椅子上坐下,摇着手笑道:“不,我想你误会了,我既不是所谓道上的,也不想混你们那个道。”
王一星面色阴沉,要不是实在打不过,他真想过来砍了我。
多少年来,敢跟他望海星哥这么说话的人,如今世上还有几个了?
“哦?那我倒要听听。”王一星一摆手,他的手下全部站在他身后。
胡子也想模仿,我制止了。
“他们是黑社会,我们是奉公守法的好人。”我笑道,“所以啊,黑社会的那一套,咱们就别学了。”
王一星眉头一扬,奇道:“你并不想上道?”
我摊摊手:“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
这就让王一星不明白了,他指着我们的统一制服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保安啊,”我笑道,“我们的工作就是保安,不穿统一制服说得过去?再说了,这年头,这家会所眼馋的人多着呢,不多收几个弟兄,万一哪天真要打起来,那可就说不过去了。比如说今天,可不就是这样么。”
王一星哑然了,他觉着自己也懵了。
不是说好会所里的那些什么太保会组建一个黑社会团体,然后大家一起上抢会所这块大肥肉么,可现在保安是有三四十个了,看起来还有不少高手,明明就是一个黑社会团伙了,我自己却不承认。
“你跟谁的?”王一星掐着鼻子问我,“你们的老十,还是老十三?”
我装作听不懂他的话,我就不信,我在会所里的这一个月里所作所为,这王一星居然会一点都不知道。
玩心理战是吧?
我就用沉默来面对你。
看这架势,完全就是冲着惹事来的,什么都是借口,王一星就想在保安科成立的第一天就把这个机构给打下去,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我们竟会有这么多人,而且还有高手。
难道这是一个圈套?
王一星告别江湖其实已经很久了,虽然是望海最大的黑二代,但现在做事情基本上都是手下人,他只负责动脑子和嘴皮子。
想当年,那个每天扛上百个麻袋,晚上还要提着刀去跟别人抢地盘的王一星,如今已经成了望海星哥了。
王一星忽然很想笑。
于是他笑了,问我:“好嘛,长江前后浪,江湖迟早是你们的嘛,你不说,我也不再多问。”
我机械地重复那句话:“我们是保安,不是黑社会。”
王一星怒道:“你瞧不起黑社会?”
我点点头。
这就没法沟通了。
于是问题又回到原来的节奏上,王一星的这些手下到底要怎么处理。
我坚持原则毫不退让,一定要把那两个非法劫持的混混送进监狱里去。
“你今天送进去,我明天就能捞出来。”王一星恶狠狠地道,“费那么大力气干什么!”
他倒是个人物,一看目前局势对他不利,我们人多势众,还有高手坐镇,而且这里还是会所的地盘,真要打起来,对他们明显不利,于是,这家伙把这笔账先记下了。
那个被灌了很多酒的女郎,我甚至都怀疑她酒精中毒了,连忙让两个保安去找白露她们一起下来送去医院。
客厅里没打起来,这让很多人失望了,隐藏在会所的各个角落里的眼睛,对我和王一星居然心平气和地讨论起怎么解决问题的事情恼恨不已。
白露知道我今晚不可能给王一星让步,也无路可让,所以,对大厅里的事情她一概不问,端着一杯红酒站在三楼阳台上吹晚风。
收拾好了这里的环境,警察也来了,一看是王一星,顿时有些不高兴,就想敷衍了事。
那个带队的光顾着跟王一星寒暄了,他本来是王家养的,现在王家风雨飘摇,这家伙立马就开始向王一星那伙靠拢。
这种警察,还能指望他们给老百姓办什么好事吗?
王一星觉着,我一定会很尴尬。
我现在也算是初步了解这个望海地下的名人了,但说不好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可能还需要进一步观察,但我觉着,这个人应该不是那种特别善于伪装的人。
王一星看我的时候,我也在看他和那个派出所长。
所长道:“就这点事,多大事儿啊,一个电话就解决了,是不是?我说你们做生意归做生意,奉公守法还是要做到的,这不人好好的没事么,瞎报什么警,浪费国家资源!”
我无动于衷,认他正气凛然地胡说八道完了,才转头问一直拿着单反的那瘦高个:“都录下来了吧?”
瘦高个点点头:“都录下来了。”
所长急了,冲过来就想动手抢,王一星也是一愣。
“怎么,还不死心?”王一星看着我的目光越发冰冷,我知道,从一开始这就是注定的,我不可能和这种人尿一个尿壶里去。
我执着地道:“既然这个派出所不作为,那我打电话找公安分局。”
王一星呵呵一笑,傲然道:“市局都不行。”
我淡淡道:“那就往公安部翻,反正我们本来就一无所有,大家一块了账完蛋吧。”
王一星吃惊地和那所长面面相觑,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会所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藏污纳垢的地方,你们会所里的人想堵都来不及了,你就因为这点小事情,把这个天给捅破去?
见我软硬不吃,王一星想了一个折中的方法:“既然是我的手下有错在先,那你们看着办吧,回头把囫囵人送回来就行。”
他倒想扭头就走,今儿这事闹大了,太丢人了。
我却拦住了他,笑吟吟地道:“我们是保安,不是黑社会,处罚犯罪分子,是国家机关的权利,我还是要求让公安机关来秉公处理。”
王一星心头火起,却又纳闷的很,这二愣子似的一个人,一口咬定了他们是保安,这是有预谋的陷阱,还是咋呼人的?
一时间,望海的整个黑道都波诡云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