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叶正在喝茶，是铁观音，我闻到香味了。
推门而入，陈叶正坐在办公桌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听到脚步声，她没回头，淡淡道：“坐吧。”
她知道是我。
桌子上有一杯茶，是新倒的。
我端起来抿了一口。
陈叶回过头来，脸上有些意兴阑珊。
“跟十太保谈的什么条件？”陈叶问的没头没脑。
我回答的也没头没脑：“我需要好好考虑。”
陈叶道：“可以答应他。”
我一挑眉头：“保卫科？”
陈叶点点头。
我摇摇头：“开玩笑，我可不想当什么十四太保，我要做一个奉公守法的好人。”
这不是我的托词，我没有开玩笑。
陈叶盯着我的眼睛说：“给你特权，配合执行任务期间，你可以涉黑。”
我依然摇头，这种事情，开了个头，就别想有收尾。
看姓王的就知道了，那个王一星，当初下望海创业的时候，未必就不是一个纯净的人，可一旦涉黑，他现在想退都退不了，只能千方百计地洗白。
我是经常关注新闻的人，国家现在正在反腐打黑，有些事情，宁可穷死也决不能去做。
我怕死，也怕失去自由，这是一个自由的国度，我不能把自己弄的连自由都没有了。
得到我的坚决答复，陈叶的脸上露出美丽的笑容，点点头道：“我没看错你，你的确是一个很有眼光的人。好，现在给你底牌，接了保卫科，我允许你自己招人手，可以和王二叔的人硬碰硬，并且，不用担心你会有失败的危险。”
我眉心里突突的一阵跳，我判断的没错，陈叶的目标，或者说是政府的目标，并不仅仅只是王氏财团，还有望海的这些已经成了气候的黑社会。
但这件事，我能做吗？
作为政府的马前卒，我帮助政府收拾和望海黑道，接下来是不是自己就只能走黑道这一条路了？
这不符合我的利益，哪怕我可以得到很多。
“别急着拒绝，人，我来提供。”陈叶笑吟吟的，目光却冷峻至极，她告诉我，“这次打黑，军方介入了，是有圣旨的介入，所以你不用担心。”
我心里反而更不愿意了，这完全就是要把我推出去当代理人，这种事情，我怎么可以去做？
等收拾完黑帮，接下来就轮到狡兔死走狗烹了吧？
陈叶嘲笑道：“没看出来，你居然会这么胆小。”
我坦然道：“活的很不容易，我不想作死。”
涉黑的事情，那是坚决不能做的。
始终都要把握好这一点！
陈叶拉开抽屉，递给我一张纸。
这是一份秘密文件，是部队方面的。
我迟疑着，总觉着看到上面的内容，我就没法回头了。
陈叶笑道：“看看吧，我不会害你，你知道的。”
这倒是，我和她只是假装谈恋爱的关系，但小可爱的出现，让我们不可能止步在这个关系之外。
可我对陈叶并不十分了解，我知道，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是心中的公义远远大于私人交情的，为了公义，他们可以随时都翻脸。
但我很想知道这份文件上到底在传达什么消息。
强迫着我不要看，我环顾着左右，问陈叶道：“昨天是怎么回事？”
陈叶有些不高兴了，她看出来了，我根本没信任她。
柳眉一扬，陈叶哼道：“你真当我们要让你当黑社会头目吗？不怕让你知道，接下来你要招聘的人手，我们已经组织好了，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在会所里有关系，能够当这个保卫科科长的人，你很合适。我说过，只要保卫科的架构稳定下来，为了让这些黑恶势力全部跳出来，保卫科必须要和这些黑帮交战，从而打开望海黑帮分子目前看起来比较默契的局面，这是不以你的意志力为转移的，让你随心所欲地和黑帮分子交恶，目的既是在帮你，又是在帮我们自己，你担心那么多干什么？我们卸磨杀驴？你想多了，你的分量，其实没那么重。”
尽管这是实话，可我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奶奶的，我没那么重要，你们干嘛不找重要的人去？
我赌气，也是试探，脱口道：“那如果我不得不和十太保联手了？这算是真正的涉黑了吧？”
陈叶冷笑道：“你把那个人看低了，这个人狡诈至极，将来清算，他最多不过是抓进去教育几天，而且，你以为这家伙没觉察到我的真正来意吗？既然知道你和我之间有来往，他为什么还要示好你？”
我奇道：“按照你的意思，这十太保的前途，还算是比较光明的了？难不成，你们还想让这家伙将来成你们在望海黑道上的代理人？”
“不是没有想过，”陈叶傲然，“但我们不需要。”
这话倒是没错，对于军队而言，什么黑帮，什么组织，不过都是垃圾堆。
那陈叶是什么意思？
她叹了口气，直视着我说：“我和陈艾有过深入的交流，她很在意你，因为彤彤的关系，她不想让你冒险，甚至提出让我找个理由，赶紧把你辞掉。”
这就是陈艾啊。
我相信这种事她是会做的，也相信陈叶没有骗我。
陈叶有点气恼，哼哼道：“你还成了宝贝疙瘩了，我妈也是这么说的，说你不是专业的人，可能会有危险，也可能会被利用，我都没被这么关心过呢！”
我压压手：“闲话少说，咱们说正事呢。”
心里不无得意，陈母真是个好人啊。
第一次见面，虽然没有很欢迎我，但也没有因为我的出身和社会地位而让我难堪，大概，这世上有一种人，真的是那种心胸开阔，思想开明的人吧。
至少陈母就是。
“好，说正事！”陈叶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上你，那个十太保也会找上你？”
我摇摇头：“愿闻其详。”
“你没有黑道野心！”陈叶直截了当地告诉我答案，“虽然从你来到会所之后的一系列事情看得出来，让你负责保卫科，而保卫科又由我们脾气火暴的战士组成，组建之后恐怕打架是少不了的事情，但我们原本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要搅乱望海的地下势力，所以我们不怕你会带着战士们惹出什么麻烦。你没那个野心，也足够聪明，能守住底线。”
顿了顿，陈叶又低声道：“另外要让你知道的是，让你来当这个保卫科长，其实也是我们在为战友考虑。”
这话怎么说的？
陈叶笑道：“你将来要做生意，少不了要用人吧？我们退伍的战友，也需要安置。”
……
我想暴走行不行？
合着这都算计到我头上了？
转念一想，我又有些得意。
军方都认为哥们有成功的潜质吗？
陈叶冷笑着打击：“有沈大小姐这颗望海的官场明星，有陈艾帮你，还有军方的一点背景，如果拥有了这些背景你还没做成事业的话，那你也太垃圾了。”
我脸一黑，丫你这是骂谁呢这是在？
“哦，还有十太保的人手。”陈叶又补充了一句。
我心里暗暗琢磨，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底了。
我就怕他们无缘无故找上我，让我凭空得到偌大的一个肥差。
现在看来，既然军方也算有求于我，那么，这件事情就是可以做的。
合作，则双赢，双赢则可以互相信任。
这比任何的单方面赐予，另一方接受的事情都要好的多。
我提条件：“要我做事情，那也没问题，但我有条件。”
“你敢真的跑到黑道里去，陈艾会亲手杀了你！”陈叶知道我要说什么，给了我一颗定心丸，“这件事，你可以去找我爸商量，甚至问他要一个保证。”
这种得寸进尺的事情我当然不可能去做，但找陈父问个方法，这还是必须的。
我点点头：“那好，这件事，我来做，但我要你们一个明确的态度，跟十太保这个人，到底能不能合作。”
“可以！”陈叶毫不犹豫地给了我回答，“不要忘了，我们对真正的犯罪分子，还有让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呢，更何况，这个人的确比较干净，自己没有找死，没有人能让他死。”
说完，陈叶似笑非笑道：“刚才，十太保建议你负责起这个地下室的健身房吧？”
“我想负责起来，”我不避讳我的私心，“要做生意，必须要有情报，在这里，尤其在最近，我可以搜集到最实质的情报，比如，将来必定要起冲突的那些生意人的背景，他们的做事方式，这都是我很需要的东西。”
“没问题。”陈叶从抽屉里再拿出一张纸，是一份合同，很简单的合同，是会所的职工合同，对我来说，就是保卫科长的任命书。
还有一张纸，这是陈叶为了让我安心，以军队的名义起草的一份协议。
上面就一个条件，不准真正涉黑。
协议的后面，甲方签字了，陈叶说，那是他们集团军的一位首长。
两份协议，签名四次，从此，我成了会所保卫科的科长，同时，也是打黑联军先锋队的队长，虽然只是名义上的。
这时候，我才拿起那份红头文件，我可以放心地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