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十年究竟有多久,好像只是从2010到2020这一个数字的差别,却又好像恍若隔世。
现在回想起十年前的事情,那一幕幕似乎是光影斑挲的梦境,如此的清晰,也是如此的影影绰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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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
从那个熟悉的西餐厅出来回到家,禹昊闭上眼,好像又回到了2010年的那个秋天,第一次见到甄茜的那个秋天,那个银杏叶洒满校园的秋天。
高二那年运动会,禹昊自知校运会的项目没有自己擅长的,为了避免被赶鸭子上架参加比赛,提前向好朋友周瑾借了相机,自告奋勇地当起了摄影师。
后来,甄茜还总拿这事打趣,“就你那个拍照技术还当摄影师?说,是不是故意为了遇见我蓄谋已久?”
禹昊也一直没敢说,他自告奋勇地当摄影师确实是有其他的小心思,只是当时他的蓄谋已久,是因为另一个叫李葙的女孩儿。
李葙不仅是他们的班长,更是他们班公认的班花,她仿佛有着所有男孩子都喜欢的特质。论相貌,用禹昊最喜欢的《洛神赋》里的词来说就是“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论成绩,李葙常年班级前三,发挥得好一点,还能考进年级前二十;论才艺,钢琴书法更是信手拈来,学校的年终汇演都会有她的身影。这次运动会,李葙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报了女子800米的长跑,这让平日里对她魂牵梦萦的男生们蠢蠢欲动,纷纷做好了在终点递水递毛巾的打算。
放学以后周瑾和禹昊骑车回家,路上周瑾对禹昊说:“禹昊你知道吗,我都想好了,等到我的葙葙跑步的那一天....”
禹昊赶紧发出一声干呕的声音:“打住打住,还你的葙葙,你是不是没挨过其他人打”
的确,相比较禹昊的内向,把情愫初开的暗恋埋在心里,周瑾可是那种有啥说啥的直肠子,丝毫不在别人面前隐晦自己对李葙的喜欢。
周瑾白了禹昊一眼,并不理会他,自顾自地说着:“等我的葙葙跑800米那一天,我就远远地看着,要是她万一体力不支摔倒了,我就马上冲过去把她抱去医务室。啧啧啧,到时候她一定会很感激我,说不定...”
说到这里周瑾已经开始幻想了,还差点撞到路边的大石头。
“得了吧你,你当你搁这演青春偶像剧呢?”要不是在骑着单车,禹昊指定要踹他一脚。
NO.2
十月初,江南的秋天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热了。
学校刚新建的操场上,一个个项目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操场上的每一寸土地都充斥着各种加油呐喊声以及运动员们在比赛时发出的阵阵哼哼,沸反盈天。当然禹昊也没闲着,准确来说,他好像看起来比运动员更忙。
“来,给你水。”周瑾走到禹昊身边,“我看你这么跑来跑去,明年去报个1000米得了,还不用这么累”
禹昊接过水刚喝了一口,周瑾又说道,“你要是没跑下来,我就拉着杨梦去扶你,这水都是人家看你太辛苦让我拿给你的”
禹昊看着周瑾这不怀好意的表情,差点把水喷他脸上,“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人家杨梦挺好的,长得也还行,听说家里在H市做生意,你以后万一大学毕业以后没工作还能去继承人家家业。”
禹昊听完差点愣住了,这才刚刚高二,他就已经想到大学毕业以后的事了。禹昊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开始憧憬和李葙老了以后的样子,虽然也不知道周瑾哪来的自信,但在他看来,这是早晚的事。
“周瑾同学,你要是把你这些小心思花一半在学习上,你也不至于次次班级倒数了。”禹昊学起老师的口气赶紧转移话题,因为他知道只有说学习才能堵住周瑾这张八卦的嘴,虽然禹昊自己的学习成绩也仅仅只是中游而已。
果然,周瑾斜了他一眼:“真没劲,好不容易开运动会出来透透风,你还提学习。”
操场上的阵阵加油声掩盖住了两个人短暂的沉默,没一会周瑾忽然又兴奋了起来,禹昊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女子800米的比赛要开始了。
“你慢慢拍照啊,我要去陪我的葙葙跑步了。”周瑾撂下这句话就跑开了,噢不对,应该是禹昊刚听完,人就已经不见了。
“等等我!”禹昊赶紧追了上去。
其实禹昊也是打算跟着跑的,更何况他有更充分的借口—拍照,毕竟万一李葙真跑到一半晕了过去,他也想当回“英雄”。
不过,比赛刚开始大概2分钟,两人就后悔了。他俩感觉自己就是来丢人的,他们忽略了当英雄的另一个必要条件是,就是得跟得上。
禹昊虽然个子高,但是长跑一直就不是他擅长的。他唯一的擅长的运动就是篮球,还只是因为他投篮很准,可惜校运动会还没有这一项。初中考高中的体测,人家都是近乎满分,而他却是将将达标。
而周瑾呢,一个标准的小胖子,圆头圆脸。学校操场一圈400米,周瑾刚跑了半圈就已经气喘吁吁了,一圈快跑完的时候已经一屁股坐在跑道内圈的草坪上了,“这800米怎么这么长啊。”他甚至都忘了他们跑的是跑道内的草坪,所以实际上一圈连400米都不到。
“还英雄救美不?”禹昊走到周瑾身边,把刚刚周瑾给他的那瓶水递给他。
周瑾仰头灌了一口,缓了一会才说,“英雄救美是救不动了,我就在终点这等着,等李葙跑完问问她可不可以美女救英雄吧。”
放弃了跟跑之后的禹昊和周瑾就挤在终点的人群里,和大家一样探着个脑袋,远远地望着自己等的人跑到终点。当然了,刚刚周瑾没有说“我的葙葙”,是因为在终点的人群里,还有其他同样想当“英雄”的人。他自知自己的身板,可能就和有些同学平时练拳击的沙包差不多,他可不想在李葙面前鼻青脸肿。
NO.3
虽说是秋天,但秋老虎的威力还是不容小觑。
禹昊在终点拿着相机等着,时刻准备在李葙最后冲刺的时候记录下来,突然感觉有个人靠在了自己身上。
他本能地一把扶住,却松开了手上的相机。而相机却不偏不倚地砸在周瑾的脚后跟。
周瑾被自己的相机砸得叫了出声,幽怨地回头看了禹昊一眼,“你是不是对我的相机...”话还没说完,眼神就从幽怨变成了差异。
整个过程如此突然,但是这短短的数秒,在后来禹昊的记忆里,像极了电影的慢镜头,一帧一帧地播放。
中暑的这个女孩叫甄茜,据说是在文科班鼎鼎大名。
禹昊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这个女孩,她的美和李葙的又不一样,如果说李葙的美是华丽的美,那甄茜的美就是素雅的美。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噢对了:“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
至少这是禹昊见到甄茜的第一感觉。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帮我扶她去医务室啊。”后来禹昊才知道,说话的这个女孩叫卢瑶,是甄茜最好的朋友。
禹昊赶紧晃过神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可是我这...”
“可是什么可是,一个大男生扭扭捏捏的,我一个人扶不动,你得帮我扶一下,快点!”
禹昊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到了,乖乖地将甄茜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和卢瑶一起向医务室走去。
一路上禹昊也顾不得别人异样的眼光,甚至路过自己班级休息区的时候传出来的窃窃私语禹昊也没来得及解释。
直到后来回忆起这件事,禹昊才发现很多眼神和语气中透露出来的,更多是有点酸。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禹昊后悔那时候没有直接将甄茜公主抱去医务室。
好在医务室也不算远,出了操场走过一幢教学楼就到了。
刚到医务室,卢瑶又指挥禹昊,“诶那个谁,你赶紧去买点水来。”
禹昊心想,“怎么看着这么秀气的一个女孩子,说话这么风风火火的。”但是禹昊还是念着这有个病人的份上,向小卖部走去。
禹昊从小卖部回来的路上,越想越气。明明是自己帮了她们,却一个谢字都没,还落个称呼“那个谁”。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拍到李葙最后冲刺的照片。
于是禹昊一进门,怒冲冲地走向卢瑶,没好气地说道:“给你水,另外我不叫‘那个谁’,我叫禹昊!”
“好的禹昊,谢谢你呀。”卢瑶没张嘴,这声温柔的声音却从旁边传了过来。
这是甄茜第一次叫禹昊的名字。
“你醒啦?”禹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好些了吗?”
“哎哟,看到美女声音都变温柔了啊。”卢瑶在一旁阴阳怪气,“我去看一下医生那还有没有要嘱咐的,你好好照顾我们的甄大美女,禹昊同学。”
甄茜瞪了她一眼,对禹昊说:“我叫甄茜,刚那个是我的朋友卢瑶,她一向大大咧咧的,你别在意。”
禹昊看着她,突然间好像明白了“明眸善睐”这四个字的含义。
“今天谢谢你呀。”甄茜看他没有动静,继续温柔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