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弘栋感受着前后的差别,心中若有所悟。
这是精气神的差别,这或许就是——军魂!
朱弘栋所在位置惹出如此大的动静,吸引了整支队伍的目光。
所有路过的队伍,都向这些被挑选出来的士兵投出艳羡至极的目光。
王爷在选人学习兵法,这事儿早已经在队伍里流传开来。
现在见到这批人正式开始学习,让没选上的这些人,羡慕得眼珠子都快红了。
陈昌期远远眺望着王爷那边的变化,心下叹服。
他能感觉到,随着一路行来,王爷对整支军队的掌控力与日俱增。
相信要不了多久,王爷就会将整支队伍掌控得如臂使指。
在大臣的马车上,一群大臣面色复杂,心中五味杂陈。
朱弘栋,鲁王的六王子,做到了所有人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
《孙子兵法》谁没看过?可是能成为名将的又有几人?
这时,张国维若有所思,突然说了一句。
“鲁王世子失陷兖州,鲁王大统不继,当再立世子,请立六王子朱弘栋。”
张国维此话一出,众大臣齐齐噤声,大家面面相觑,不敢轻易开口。
鲁王监国,事涉鲁王统继,如同议立储君,非重臣不敢轻言。
一群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大家将所有目光投向宋之普。
宋之普原是户部左侍郎,甲申国变之后,南逃浙江,被鲁王亲自委任为东阁大学士,总理朝政,相当于内阁首辅。
宋之普皱皱眉头,嗔怪的瞅了张国维一眼。
大家都在逃难途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苦非在此时提出立储之事。
但话既然已经挑开了,就不能不接。无论这时他表达出什么态度,都会被视为一种政治站队。
尤其他作为东阁大学士,一举一动都会被满朝文武严重关注,反复琢磨,更是不能不拿出十分的慎重。
“玉笥,此时我等居无定所,前无可依,后有追兵,此议押后如何?”
“也好!”
张国维轻易松口,宋之普不由得眉头再皱。
就在这时,嘹亮的歌声再次从朱弘栋的位置传来。
…… ……
宋之普侧耳细听,微微颔首。
“简单易懂,朗朗上口,寓教于乐,倒也适合兵丁们传唱。”
张国维轻笑。
“六王子没有教大明军律,反而另辟蹊径,别出机杼,大有造就一番新天地之气势。”
朱弘栋等所有士兵唱熟,立刻一挥手。
“教导百户解散,各归各队,教会自己所在队学会新歌,明天上午出发前来我处集合。”
刷!
教导百户的二百六十名士兵,齐齐的右臂上肩,掌尖斜指太阳穴,行了一个后世的军礼。
教导百户散去归队,朱弘栋掏出亲卫营的军官名单仔细研究起来,就在他身边,方大陆随时提供咨询。
“这个胡明忠什么情况?”
“王爷,胡明忠是南京小校场营把总,逃难过江,被叶承恩收拢,便做了百户,现在手下实际只有五十人不到。”
“此人秉性如何?”
“此人倒是比较四海,讲义气,对自家兄弟比较好,但好嫖烂赌,手里剩不下钱。”
嫖赌,这是现代军人必须摒除的弊病。
朱弘栋抬手将胡明忠的名字划掉,随手拿起另一张,教导百户的士兵名单,从中选择合适的人。
很快,朱弘栋找到一个合适的,他指指名字。
“这个王六七什么情况?”
当初指天盟誓的时候,就是这个王六七第一个发誓。朱弘栋清楚记得,当初王六七布满血丝被仇恨充满的双眼。
方大陆叹口气。
“他是江阴卫的把总。”
“阎应元那次?”
方大陆叹息着点点头。
朱弘栋放下笔,叹息一声。
“满城忠烈,阖城死难!壮哉!悲呼!”
江阴在明末清初,是清兵大屠杀的一个缩影,同时也是一块英勇抵抗的丰碑。
全城十七万人,抵抗围城的二十四万清兵,奋战八十一天,击毙清兵三王十八将,清兵死伤过万。
破城后清兵下令‘满城杀尽!’,江阴全城百姓‘咸以先死为幸,无一人顺从者 ’屠杀持续了三天,全城十七万人,最后只剩下老幼五十三人。
朱弘栋突然明白王六七发誓时那滔天的恨意从何而来。
这是血海深仇!
真正的血海深仇!
全城十七万人的血海深仇!
“就他吧!”
朱弘栋抬起笔,就要点王六七为连长,迟疑了一下,再次放下笔。
“情深不寿,王六七身负弥天大恨,怕是见到清兵就会红了眼,反而容易冒进失军。”
方大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
“王爷,王六七身负全城血仇,但教导百户里谁身上不背着血仇?”
朱弘栋听了,再次叹息。
“是啊!”
朱弘栋的初衷就是利用血仇建立一支铁军,一支与清兵战斗时至死方休的铁军。
但既然要利用血仇,就必须承担其负面作用。
完全可以想象,这支铁军一旦遇到清兵,作战风格必将极为疯狂。
朱弘栋再次拿起笔,在王六七的名字后写下一行小字:一营一连连长。
整个亲卫营总计两千余人,朱弘栋从伍长开始,一个个名字过筛,剔除其中不称职的,从教导百户中选择合适的人顶上。
经过一番调整,两千多人的亲卫营,被朱弘栋缩编成只剩下一千八百余人。
全军四四制,一班十二人,一排五十人,一连二百人,一营八百人,加上缺额的亲卫连和后勤连,总计一千八百余人。
朱弘栋之所以选择四四制,是为了以后火器化,抵抗骑兵冲击,便于组成大方阵。
即使裁汰下去的军兵朱弘栋也没放弃,将组成后卫营,以后还会派上大用场。
改编计划大致搞定,朱弘栋抬头远望。
夕阳西下,蜿蜒的队伍唱着歌,一步步走向天边的小城。
那是东阳县,目前属金华府,他们已经踏上了金华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