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楚氏累极自然再无去打扰的道理,穆宸便闲来无事的在自己房中看书,翻书扭动手背的时候微微有些疼痛,便将书翻过来查看手背的情况。
纤白细润的手背上好几处青青点点的郁痕,甚至有几处出血的地方,想来是那楚氏生产时用力抓着自己将指甲扣进肉里所致。
“初五去拿些药酒过来。”
初五听了吩咐便将药酒与药棉等一并拿了过来。“小姐可是哪里受了伤?”
“无妨,就是手背上有几处浅口罢了。”
“小姐的手怎么会弄成这样?”初五一边说着一边不由份的将穆宸的手背置与矮桌上为她擦拭起来。
“许是楚氏生产时太过疼痛,便不自知的用指甲划伤了我。”
“小姐也不懂得避及些,想那楚氏向来喜欢蔻丹水葱似的指甲又留的极长,这般用力之下小姐怎么可能是几处浅伤,您瞧瞧这几处,处处都扣在肉里。”
“左不过是些小伤,不碍事的,更何况当时的情况你没瞧见,楚氏生产之痛当真可怕。”
“小姐惯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有的时候嘴上说出来的话能杀死人,可心里却是一点伤也做不得数的人。”
“现在就连你也数落起我来了,原我身边这几个人,就数你最谨慎,如今待在我身边久了,也就只有你了,你便开始数落起我来?”
“初五哪里敢数落小姐,左不过是看小姐受伤,初五心里不好受罢了。”
“好初五,如今这偌大的院子里,也就只剩下你陪着我,我自然知道你对我的好。只是我毕竟做不到见死不救,我可以对伤我害我之人恨心,但那楚氏与我近日无怨素日无仇的,况且生的还是我穆家的骨血,我又怎么能见死不救。”
“那小姐日后要记得,不管如何万不可再为了别人伤了自己。”
“恩,说了这会话倒觉得有些饿了,你去小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没?”
“早就知道小姐夜里抗不住会饿,早就备下了,初五这就去拿。”
穆宸看着初五忙碌的背影,又回忆着今天发生的种种,忽然觉得眼前这样的生活与从前一般无二,那时的自己天真烂漫的以为所有人都同她的生活相似,便觉得索然无味,整日里除了调皮闹事便是追着哥哥四处跑。殊不知活了一世之后才明了,这般温和从容的岁月竟是如此难得。
许是这一天穆宸也累极了,又或许是这片刻的静好的感觉让她难得的轻松,这一夜倒是休息的格外的好。
次日正用早膳时,楚氏房中的人便过来请穆宸稍后过去一聚。穆宸想着许是楚氏醒了过来,也该去看一看便回了那丫鬟说稍后便去。
“初五,在小库房中寻个物件送给楚氏安枕吧。”
过了一会,初五便拿着库房里的明细礼单送到穆宸面前,“小姐瞧瞧该送些什么好?”
穆宸瞧了瞧明细上的东西,便把那单子搁在一旁“我记得原来有两块凝脂白玉是不是没记在上面的?”
“好像是有两块,原是兰香收着的,现在应该也在库房中只是没有记录罢了。”
“恩你一会去寻出来,就送那个吧,随楚氏想打点什么都好,反正送给孩子权当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点心意。”
“小姐倒真舍得那上好的原玉,随那夫人打点什么都不会差了,奴婢这就去找出来。”
一切收拾妥当后,穆宸便带着这两块上好的凝脂玉到了楚氏的院子里,正巧着穆萧也在。
“大哥这会也过来了?”
“恩,一早便收到了父亲的话,想来这会过来应该不会打扰夫人休息。”
提到楚氏穆萧总有一些疏离感,想来也是,楚氏的年纪也并未大穆萧许多,想来若是让他开口叫母亲也自然是有些尴尬的。
正在卧床的楚氏听到穆宸的声音,便知道是人已经来了。
“是宸儿在外面么?”
“大哥,那我先进去了。” 穆宸听到楚氏的声音响起便应喝着回了一句,对着穆萧示意自己先进去。
“母亲今日可大好了些?”
穆萧毕竟是男子,如今楚氏还在卧床中,穆萧即便过来探望也自然是不得入内的,也只能在外面候着略表心意。
“好多了,就盼着等你过来。”
“母亲叫宸儿过来可是有事?”
“看,你父亲提了几个字说选作这孩子的名字,我左右瞧着也瞧不出个顺心的,我们母子能够平安全靠你所以我便想着,这孩子的名字由你来取。”
“由我来取?”穆宸疑问着看向坐在一旁的穆楠。
“就按着你母亲的意思办吧。”穆楠也并未反对,对于楚氏与穆宸能够相处的这般融洽也自是自己所乐见,断没有阻止的道理。
穆宸听到父亲与楚氏皆如此说,便也不在推脱,将穆楠所提的字都拿在手中细细瞧看起来。
穆楠所提之字大多都是一些寓意尚好的字眼,倒也不无妥,只是美则美矣,少了些新意罢了。
“怎么样,可有中意的?”楚氏见穆宸看着那些字不停的摇头,便问道。
“父亲所选之字自然都是极好的,只是字虽好,但却少了些韵味罢了。”
穆楠听到穆宸的话,也低着头细细想了一番,认为穆宸所说也有些道理,便开口说道“宸儿心中可有尚好的选择?”
“宸儿想,既然母亲生下的是个千金,自然是盼着这孩子长大以后可以过上自己舒心的生活,待将来长大之后寻一个如意郎君长长久久的过幸福的生活。”
“宸儿说的对,不当母亲自然不懂得母样的心思。我并不期盼这孩子日后能多出众,只愿她一生平安喜乐足矣。”
“那不如就叫她蓁蓁吧?母亲以为如何?”
“蓁蓁?作何解释?”还未等楚氏开口穆楠便问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听到穆楠的疑问,穆宸便笑着将这首诗念给穆楠听。
“其叶蓁蓁…”穆楠在口反复念了几遍后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既然父亲同意,那母亲觉得可好?”
“老爷和你都觉得好的字,自然是不会差的。”
“那就叫她蓁蓁了,咱们穆家的女儿自然是不会差的,也自然是宜室宜家的。”穆楠对这个名字显然很满意,对于这个女儿也许是因为她才刚刚出生不久,穆楠也没有过的期许着她日后能够如何的可以为穆家增光添彩,反而倒认同了穆宸的观点。
“就叫她蓁蓁了,我也喜欢这个名字。蓁蓁啊,母亲不求你长大后能光宗耀祖,只要你可以平平安安的长大便好。”楚氏逗弄着怀里的女婴,脸上全是做为母亲的欣喜与期望之情。
“母亲,这是我给妹妹的见面礼。也不知道母亲喜欢什么,便只好自作主张送了这个,随母亲喜欢雕琢成什么送给妹妹。”穆宸说着便从初五那里将锦盒取了过来,打开后便将里面的那两凝脂玉拿到楚氏面前。
楚氏将孩子递给一旁的乳母手中,便接过穆宸手上的脂玉。
“蓁蓁还小,你怎么就送她这样贵重的东西。”纵使是楚氏再没见过世面也懂得穆宸送来的东西有多好,光看那玉质的光泽便知不是俗物。
“你母亲说的是,蓁蓁才多大,你就这样娇惯着她。这样好的东西,你自己留着便是。”穆楠自然一眼便看出那原石有多好,恐怕在大周也寻不到几块如此色泽上佳的未经雕琢的原玉。
“瞧父亲说的,我向来不喜欢金玉之物,放在我那里也左不过就是个死物,如今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她赠于妹妹,也算尽一尽我这个做姐姐的心意。”
“如此我便替蓁蓁谢谢你这个作姐姐的了。”楚氏高兴的将那玉拿在蓁蓁面前晃了晃,说道“你看你姐姐对你多好,你才是这么大点个小人,你姐姐便送你这样贵重的东西。可见你姐姐多喜欢你。”
那孩子竟似能听懂一般,方才还皱着的小眉头的样子竟在楚氏说完后舒展开来。
“你瞧她才多大个小人,竟似能听懂一般。”
看着乳母怀中的小婴孩这般神奇的变化,心中也觉得惊喜。看着楚氏便问道“母亲,我可以抱抱她么?”
“这是自然,你是她姐姐当然可以抱她。”
乳母也是懂规矩的,见到楚氏同意才将孩子抱过来递到穆宸手中。穆宸接过孩子小心翼翼的拖着她,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弄疼她一般。
一只大手轻轻的拖着婴儿的背,将婴孩的头部置于肘处,另一只手便空闲出来轻轻的逗弄着她。
“这孩子似乎和昨天有些不同了?”穆宸看着已经没有那么丑的小娃娃说道。
“孩子都是一天一个样子,等你过几天再来瞧她,你就会发现变化更大。”楚氏看着穆宸喜欢自己的孩子,心里也打实处的开心,若穆宸真心喜欢这个孩子,那便如同有了穆宸的庇护,自己自然就会省了诸多不必要的麻烦,况且若无穆宸,她与这孩子也只怕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