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高空的飞机上,傅初哲坐在容书诺的身侧,脸色一如既往的惨然。
他劝了她很多次,可是始终劝不了她。
明知道她回去是为了什么,明知道她要去做傻事,可是他却阻止不了,唯一能做的好像也就只有跟着她了。
至少这样,在她真的做出什么傻事之前,他还可以有些挽回的余地。
看着身侧的容书诺,傅初哲攥紧了手中的怀表,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出声道,“书诺,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放下仇恨。”
“是不是真的只有我死了,才能让你的那些怨恨消失?”
傅初哲的声音传来,容书诺眼神变了几变,看向他的时候却还是狠了狠心,语气带着几分故意的恶毒出声道,“是啊,我所有的一切苦难的源头就是你和顾熙宁。”
“所以只有看着你们两个都不得好过,我才能好过。”
容书诺狠狠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直接转身看向了窗外,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漫天的白云,想让自己暂时地从那种极度的扭曲之中挣脱出来了。
九年多了。
她一直将自己困在那个痛苦阴暗的匣子之内,这九年她就像无数遍地重复亲历那样的痛苦一样,所以那样的痛苦才会历久弥新,经久不散。
她也知道这样不好,她也想放过自己,放过傅初哲。
可是她就是做不到。
只要一看到傅初哲,一看到他面对自己的时候那冷冰冰的样子,她就做不到。
只要一看到傅初哲,她就会想到他当时那么绝情地丢下自己一个人的场景。
她付出的一颗真心就被他那么轻易地丢入到了泥潭之中,再也洗不干净了。
这些思绪翻涌上来,容书诺感觉自己心底的暴躁又开始泛上来了,急忙转移了思绪,将耳机塞进了耳中,闭着眼睛开始听歌。
而从她转过头去到现在,傅初哲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她的身上,目光之中的痛和决绝让人心惊。
右手轻轻搭上了左胳膊,微微的一个触碰就让傅初哲皱起了眉来。
这些年,其实他也很累很累。
他知道容书诺是病了,可是容震都找不到可以治愈她的医生,他一个被傅家放逐的弃子,又哪能找到这方面的好医生呢。
可是他心里有容书诺,他也觉得自己亏欠了容书诺,所以这九年,他也一直在寻访这方面的医生,为她试了不知道多少镇定药剂,就是为了想要找到一个可以稳定她情绪而没有副作用的药剂。
左胳膊上面布满了成百上千个针孔,如今每次触碰都带着一股剧痛感觉。
而他现在这个模样,哪怕他签了知情书,医生却也不同意他再继续试药了。
九年了,他也真的好累。
这九年,他心甘情愿地承受容家所有的羞辱,自己也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受尽折磨。
可是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能看到她慢慢好起来。
但是她到底还是没有给他一丝希望。
如果真的要用他的死才能唤醒她,如果他的死真的可以唤醒她的话,那他倒是真的可以解脱了。
傅初哲这么想着,目光再次灼灼地落在了容书诺的身上,唇瓣微动,却没有说出声音来。
“书诺,你知道吗,我也曾幻想过我们在一起好好生活的日子。”
“我甚至幻想过我们的婚礼,幻想过你给我生儿育女的场景。”
“容书诺,九年了,你为什么就非要把自己困在那一天的痛苦之中不肯出来呢……”
傅初哲说着,眼眶通红,收回了目光,跟着缓缓闭上了眼。
……
几日后,慈善晚宴。
顾熙宁挽着傅劼的胳膊走进宴会厅内的时候,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楚修晏。
他的身侧站着苏怜,脸上几乎没有什么笑意,带着肉眼可见的不耐跟周围人寒暄着。
倒是他身侧的苏怜看上去颇为热情,帮着楚修晏把那些因为他的不耐而脸色难看的人一一哄得笑逐颜开。
顾熙宁刚想移开目光,眼神却无意间触及到了他那只受伤的手。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他的手上却还缠着纱布,看上去伤口应该真的很深。
想到这一点,顾熙宁就莫名想到那一日苏怜在车库跟自己说的那番话,心口再次被撕出了一个口子,鲜血淋漓。
“熙宁,你没事吧?”感觉到顾熙宁的异样,傅劼眼中满是担忧,微微侧身看向顾熙宁温柔出声道。
顾熙宁这才回过神来,对着傅劼摇了摇头,挤出了一丝微笑来,“没事。”
而傅劼随着她目光的收回,却下意识地向着她目光刚刚投去的地方看过去。
当看到楚修晏的那一刻,傅劼心中了然,心口莫名跟着一涩。
也是,能让她情绪起伏得这么明显的,除了他,还会有谁。
可是此刻傅劼也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继续低头出声道,“真的没事吗?是不是礼服太闷了?要不要扶你过去休息一下?”
傅劼微微俯身,模样绅士,眼中的情意浓的让人无法忽视。
顾熙宁刚想开口说自己真的没事,傅老爷子和几个世家的长辈却一起向着这边走过来了。
“老傅啊,看来你家傅小子这是好事将近了啊。”
“我还从来没看到傅小子对谁这么上心过呢,以前就说你老傅家这个长孙有个性,听说当年为了个工作室可是跟你大闹了一场啊,你看看,没有你老傅,人家一样混得风生水起的,这工作室转眼就成大公司了。”
“可不是嘛,这顾家丫头正好也是做这一行的,两人要是走到了一起,那可真是天作之合。”
“……”
周围熙熙攘攘的恭维声传来,傅劼脸色微微变了变,有些担忧地看着顾熙宁。
顾熙宁便抬头对他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这两年,顾家开始重新稳固地位,她也知道自己如今在这群长辈的眼中已经重新成为香饽饽了。
毕竟是这样的场合,毕竟是傅劼的祖父,所以她自然不会当众跳出去说自己跟傅劼不可能。
这样场面这些年她经历得也不少了,少说话,多微笑,自是不会有错的。
反正场面上的奉承话,散了宴会,谁又会当真呢。
所以此刻看着傅老爷子过来,顾熙宁自然也是礼貌地上前跟他打着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