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曳看着眼前的视频，一眼就认出来了宋慧。
当时他跟着楚修晏循着线索找寻了许久，最后终于被他们找到了，但是那时候的宋慧却已经在弥留之际了。
他还记得当时的楚修晏都不敢相信眼前那人是宋慧，喊了她许久她也一直没有反应。
一直到她离世那一日她才好像回光返照一般，突然清醒了过来，然后一把拉住了楚修晏的手，声嘶力竭的喊出了那番话之后，没多久就咽了气。
当时他就在楚修晏的身边。
在听到宋慧喊出那番话的时候，他也真的被震惊到不行。
他当时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可是虽然他不信，却也没办法拿出让人信服的理由去说服自己，更别说去说服楚修晏了。
若不是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又怎么能让一个人记忆这么深刻，怎么能让一个人临死之前还念念不忘。
怎么能让一个人在看到十几年未见的自己的孩子时会声嘶力竭喊出那样的话来，会带着那浓浓的怨气，含恨而终。
此刻看着眼前的视频，景曳指尖竟然有些微微发麻，当时亲眼看到宋慧处境时候的那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不由得再次涌上心头，狠狠堵在了喉间，让他几近窒息，难以开口。
对楚修晏一腔的怨怼这一刻彻底消散了干净，景曳觉得自己也快跟着崩溃了。
楚修晏和顾熙宁走到这一步，他们两个都不得好过，而他又何尝好过呢。
他们一起在顾家长大，景曳自进入顾家的那一刻就认定了一点，那就是他一定要守护好顾修晏和顾熙宁。
顾家待他恩重如山，所以那一刻起，他就发誓他就算赔上性命也要护他们两个安好。
可是现在，当站在顾熙宁对立面的人是楚修晏，是自己跟了这么多年的楚修晏时，景曳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了。
视频放完，楚修晏‘啪’一下合上了电脑，眼神已经森冷到了极致。
景曳缓缓低头，对上楚修晏目光的一瞬间，心口闷得发慌。
办公室的气氛一时之间好似压抑到了极点。
但是楚修晏最后也到底没说什么，只是让景曳出去了。
等他出去之后，楚修晏犹豫了好一会却还是低头把景曳的手机从地上捡了起来，点开了那个视频。
看着视频之中顾熙宁那凄惨悲凉的样子，看着她不顾形象疯了一般哭喊的模样，楚修晏觉得自己应该开心的。
他将照片举到自己爸妈的照片之前去给他们看，他逼着自己开心起来，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顾熙宁罪有应得，都是她罪有应得！
可是不管怎么安慰告诫自己，心里的情绪却依旧还是分毫都没有好转，痛苦到窒息。
……
顾熙宁不知道自己在雨中待了多久，周围来来回回走过无数的人，大家却都躲她远远的，就好似她真的是疯子，大家都生怕被她牵连一般。
她就这么傻傻地坐在那里，看着滂沱的大雨，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目光呆滞。
她都已经退让到这个地步了，他们为什么还要步步紧逼，为什么还要连一条生路都不肯给她留呢？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顾熙宁想着，眼泪不断地滚落出来，又被雨水飞速冲开。
她就一直这么木然地坐着，一直到手机的声音响起，顾熙宁才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也许是被催款催多了，顾熙宁只看了一眼号码就猜到了是医院的催款电话。
没敢不接，顾熙宁这才撑着身子起身，找了一处避雨的地方，接通了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还是官方的套话，告诉她剩余的钱已经不够了，让她尽快缴费。
顾熙宁只能木然地应着。
挂断电话之后，看着漫天的大雨，顾熙宁的心情就湿透了一般，黏腻到了极点。
沾了雨水，膝盖处的痛意越发明显，顾熙宁终于还是有些吃不消了，正巧中心医院就在不远处，顾熙宁便直接拖着身子向着医院走了过去。
进了医院之后，顾熙宁就站在那里排队等挂号，但是她这一身湿漉漉的，很是扎眼，周围的人不由得下意识地跟她保持了一些距离。
顾熙宁也习惯，只依旧站在队伍之中等着。
施颖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就听到走廊里有人在议论说这边来了个怪人，还有人点开视频说那个人好像就是视频上这个人。
纷纷的议论声落入到了施颖的耳中，她几乎第一反应就是顾熙宁。
没有犹豫，施颖快步转身走回到了办公室，把陆宸喊了出来。
陆宸听到这个的时候，心猛地沉了一下，起身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看到队伍之中的顾熙宁时，陆宸站在原地狠狠闭了闭眼。
她站在那里，前后的人都跟她保持着很大的距离，很是明显。
陆宸真的不敢相信站在那里的人是昔日那个他们一群男生闲聊的时候当成公主一般追捧的女孩。
少年青涩的时候，她总是男生之中谈论最多的人，那会她是他们一群人的梦中情人。
如果不是被楚修晏近水楼台的话，也许现在的顾熙宁也不至于彻底失去庇护。
顾家人对楚修晏大概都是不设防的吧，或者说楚修晏是真的了解顾家的一切吧，所以才能一夜之间将这么大的一个家族彻底颠覆，让一直活在云端的顾熙宁狠狠摔到泥潭之中。
情窦初开的时候，陆宸也曾肖想过顾熙宁，虽然说不上多么炙热的爱恋，但是至少顾熙宁也曾是他心目中的女神。
突然之间看着昔日的女神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说实话陆宸一时之间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心疼和懊悔，各种感觉齐齐地涌上心头，让陆宸站在原地好一会不敢上前。
一直到施颖伸手推了他一把，他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陆老师，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施颖看着陆宸此刻的脸色，不由得伸手一把扶住了他，脸上满是担心。
施颖的话传来，陆宸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缓了一口气看向施颖出声道，“你没有见过她以前的样子，所以你无法 理解我现在的心情。”
“以前的她，好的让人无法形容……”
“我能想象的出来。”陆宸话音刚落，施颖就接话出声道，“受尽苦难还能屹然独立，我真的很佩服她。”
“如果我是她，我也许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