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即便不舒服，楚修晏此刻没让自己表现出来。
站直了身子，楚修晏看了顾熙宁一眼，噙着笑意出声道，“顾总能这么想自然最好不过了。”
“后会无期。”
楚修晏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转身走出了会客室。
看着楚修晏颀长的背影，顾熙宁狠狠一口咬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剧烈的痛意袭来，眼眶之中的酸涩才被压下去了不少。
一直等到彻底把眼泪逼回去之后，顾熙宁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刚想站起来起身离开，却看到楚修晏去而复返。
他站在会议室的门口，颀长的身形轻而易举地就挡住了外面光亮，衬出了一室的昏暗。
顾熙宁秀眉紧蹙，还未来得及站起身来，就看到他缓缓向着自己走了过来，手中捏着一颗药。
那个药顾熙宁很是熟悉。
那几个月里，她吃过无数次这样的药，导致她很长一段时间内分泌都是紊乱的，没少受罪。
所以当看到楚修晏手中的这颗药时，顾熙宁心中顿时一片冷意。
楚修晏绅士地过去倒了一杯温水，然后这才走到顾熙宁的面前，温柔出声道，“顾总也不想留什么后患，对吧？”
看着他向着自己递过来的药丸，顾熙宁直接伸手打掉了他的手。
“宫少爷尽管放心，我这个身子，早就不可能再怀上孩子了。”
顾熙宁说得云淡风轻，楚修晏却跟着神色微冷，眸色深了几分，这么盯着她看着。
对峙了几秒之后，楚修晏到底还是没有逼迫她，只是捏碎了手中的药。
随着药粉缓缓洒落下来，顾熙宁眼眶越发猩红。
收拾了一下情绪站起身，刚走出办公室就接到了施颖打来的电话。
“熙宁，我现在在戒毒所，陆老师的状况很不好，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他一直在念叨着你的名字，熙宁，你能不能来看他一下？”
“这两年，他一直都不肯让我告诉你他的真实情况，但是现在他都已经这样了，我真的怕他万一哪一天就撑不住了……”
施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传来，顾熙宁的心情也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沉重。
“我现在就过来，你把地址发给我。”
顾熙宁应着就向外走去，直接下了车库。
……
两年未见，顾熙宁都不敢去想再见到陆宸的时候他竟然已经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
药物的折磨让他整个人形容枯槁，那张原本隽秀的脸因为极度的消瘦几乎都看不出模样来了。
而双手更是因为药物的关系而一直发着颤。
现在的他别说是拿手术刀了，只怕连筷子都拿不稳了。
曾经的外科第一刀如今竟然成了这个样子，饶是顾熙宁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却还是通红了眼眶。
“陆老师，熙宁过来看你了，陆老师……”陆宸坐在轮椅上，头靠在一旁，闭着眼睛好似是睡着了一样。
施颖走到他身边，凑到他耳畔轻声说道。
从后面看过去的时候，顾熙宁一时之间都恍惚觉得施颖好似是在跟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交谈一般。
一直到陆宸睁开眼睛看过来的时候，顾熙宁才恍惚看到当年那个少年的模样。
虽然被药物折磨得没了模样，但是眼神之中的坚毅和信仰却一如往昔。
虽然嘱咐过了不让施颖告诉自己，但是此刻看着她真的出现在了他面前，陆宸却也只是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顾熙宁笑着走上前，在他面前缓缓蹲下身子来，“顾氏现在稳定了，我清闲了，这不找你打发时间来了。”
陆宸看着顾熙宁，不由得跟着笑了，“那劳烦你推我出去晒晒太阳。”
“好……”顾熙宁努力忍着心中的那股酸涩，推着陆宸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日光正好的地方，顾熙宁这才停下了脚步，走到他的面前。
“施颖也真是的，一点都不懂男人的心。”看着顾熙宁绕到自己面前来，陆宸伸手翻出了一个棒球帽戴在了头上，低着头带着几分自嘲的笑意出声道。
顾熙宁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得再次蹲下身子来，笑着看着他，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陆宸神色憔悴，但是还是看着顾熙宁温柔出声道，“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被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想起我的时候一直都是那个穿着白大褂的陆宸，而不是现在这个病恹恹的我。”
明明说着很悲观的话，可是陆宸的脸上却依旧满是温柔，日光的熨镀之下，他连眼角眉梢都染满了温柔。
极致的温柔让他整个人的气色看上去好了些许，看着顾熙宁出声道，“熙宁，对不起，亲子鉴定的事情上，我说了谎。”
“还有，子曜的那个车祸，也跟楚修晏无关，是他听到了我哥说的话，被灭口了。”
“我有私心，有太多的事情我都不敢告诉你真相，不敢告诉他真相，我辜负了你们的信任。”
“既然还有机会再见到你，这些话我也该亲口告诉你了。”
顾熙宁听着陆宸的话，含着眼泪微微摇了摇头，“人都有私心的，事关自己的家人，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大义灭亲。”
“那些事情你没有参与，而且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怪你。”
“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傻……”
顾熙宁说着，喉间越发堵得慌，“陆宸，你是医学奇才，如果不是这个药，你原本……”
“熙宁，因果有循环，他们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我没敢出声阻止，这就是我该有的惩罚。”
陆宸说着，看着顾熙宁眼角的眼泪，伸手想要帮她去擦，可是整个人却突然变了脸色，突然对着顾熙宁出声道，“顾熙宁，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你说的对，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们之间现在算两清了，你走，你们把陆家整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我这辈子也不想再看到你了。”
“毒素发作了你倒是还有力气说这么多话。”他说的这些狠话顾熙宁一个字都没去管，只是以最快的速度把他推回到了房内去。
施颖急忙按下了铃，很快就有医生赶了过来。
走廊上，医生看着她们出声道，“陆先生现在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高了，M7的毒素根本不像一般的毒可以慢慢减少依赖，现在他的身体你们也看到了，说不定哪一次就救不回来了，所以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