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晏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质问自己，心口不由得微微一堵。
自从早上知道了林觅云和顾念出事之后，楚修晏心中就一直莫名地不安稳，一刻都不敢离开顾熙宁身边。
其实明明已经收走了她身边所有的通讯设备了，甚至连电视电脑这些都没有放过，知道她是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个消息的，可是楚修晏却还是不放心，就这么生生地守了她一天，就怕自己一旦出门了，再回来的时候，她就香消玉殒了。
楚修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脑海之中为什么会浮现出那样可怖的想法，可是今天一整天这个念头就是这么牢牢地盘踞在他的脑海之中，甩脱不开。
楚修晏甚至想过，现在她也失去了双亲，甚至还失去了女儿，那他是不是可以放下对她的那些恨意，可以跟她躲在这栋别墅里，把过去那些事情全部关在外面，安安静静地过属于他们两个的日子？
他真的不想再去折磨她了，每一次折磨她之后，他都要心痛窒息好久好久，他也真的快要受不了这种折磨了。
只是他刚想缓和一下他们之间这段时间的冰冷关系，迎面遇上的却是顾熙宁这样的质问声。
楚修晏心口莫名微微一冷，却懒得去跟她解释，伸手就一把将她直接从床上抱了起来。
身子一轻，被他直接抱了起来，顾熙宁整个人还是不可抑制地狠狠颤动了一下。
其实顾熙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这么害怕楚修晏了。
是真的那种打心底里的害怕。
人心真的是会变的，顾熙宁觉得自己以前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畏惧他。
习惯了他的冷嘲热讽，习惯了他的折磨羞辱之后，当楚修晏再次对她温柔起来的时候，顾熙宁反而觉得不安到了极点。
那种不安难以控制，无法形容，却真的让她一颗心始终悬着，紧张到呼吸困难。
感觉到怀中的人一直在难以抑制地微微发颤，楚修晏心中也格外不是滋味。
明明心疼到窒息，却又不敢表现得过于明显，生怕被她看出什么端倪来。
抱着她下了楼，一路走到楼下，走到餐桌旁，楚修晏这才轻轻将她放了下来。
双脚刚着地，顾熙宁就下意识地退开了两步，然后看着楚修晏出声道，“我自己有脚，自己会走，以后就不麻烦楚少爷了。”
听着她疏离的话，楚修晏脸上闪过一丝冷意，却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看着顾熙宁出声道，“吃点东西吧，睡了一整天了，午饭也没吃。”
楚修晏说着，小心翼翼地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到了顾熙宁的面前。
看着顾熙宁还是僵着身子站在原地，楚修晏不由得微微抬头看向了她，“顾熙宁，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顾熙宁听着他这么说话，这才艰难地走到了楚修晏的身边落座。
“乖，喝点汤暖暖胃。”楚修晏说着，伸手轻轻抚上了顾熙宁的肚子。
她小腹此刻很是平坦，看不出半点端倪来，但是楚修晏却自顾自地出声道，“看你最近这么嗜睡，我喊了陆宸过来帮你看一下。”
楚修晏说着，缓缓抬头看向了顾熙宁，“我听说怀孕的人好像特别嗜睡。”
‘啪……’
顾熙宁手中的汤勺掉进了汤碗之中，溅出不少的汤，溢在汤碗旁。
顾熙宁觉得她终于明白楚修晏为什么会突然跟自己说这些了，因为他以为自己怀孕了？
心中不安得厉害，顾熙宁几乎一瞬间就红了眼眶。
她知道自己此刻根本没有选择留不留下这个孩子的权利，可是一想到自己要被迫怀孕生子，顾熙宁心里还是膈应难受得厉害。
红着眼睛看向楚修晏，顾熙宁哑声道，“楚修晏，我们之间的仇怨就在我们这一辈结束，不要再牵连到下一辈了，好吗？”
不敢跟他翻脸，不敢跟他叫板，顾熙宁此刻只能这么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哀求出声道。
她真的不想被当成一台机器一样，她更加接受不了他说的孩子一出生就被他抱走，这种感觉光是想想顾熙宁都觉得崩溃万分。
他到底是有多恨她，才会想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把她逼疯？
“不好……”楚修晏看着顾熙宁，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然后轻哄一般出声道，“熙宁，乖，给我生个孩子，你好好地生下这个孩子，我就当以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们好好地重新开始，好吗？”
楚修晏觉得自己就像着了魔一般，抓着顾熙宁的人，带着几分轻哄，哄着她答应自己。
但是顾熙宁却没有答应他。
被他扣在手中的手决然抽离，顾熙宁脸色惨白到极致，“重新开始？”
顾熙宁的声音很低，带着浓浓的苦涩，“楚修晏，你真的觉得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她抬头看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可是那一抹笑意却那么的苦，让楚修晏一颗心跟着狠狠刺了一下。
楚修晏，你自以为是地原谅我，可是我从未做过分毫对不起你的事情，而你对我的那些羞辱却是真实存在的。
爸爸的死也是真实存在的。
有这些横亘在中间，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之间还能重新开始？
顾熙宁心中在嘶喊，可是那些话，那些质问，那些嘶喊她却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现在的楚修晏一手遮天，她根本无力抗衡。
解释和反抗在他面前都没有丝毫作用，她唯一能做的好像也就只剩下了逆来顺受。
她也想过要不要就把自己真的当成一个机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也许这样自己可以更快地获取自由。
可是当他提到孩子的那一刻，顾熙宁的情绪却还是崩溃了。
她有时候真的希望楚修晏要是再残忍一些就好了，可以把她那些感情彻底抽离，让她真的成为一个没有情绪，没有痛苦的人，该多好？
“我说可以，就可以。”楚修晏盯着顾熙宁看了半晌，然后突然咬着牙出声道，“顾熙宁，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顾熙宁苦涩一笑，随即转身去喝汤。
只是转身的一瞬间，眼泪还是滚落了下来，砸进了汤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