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样的话。
多少次下定决心要不去管他的时候,最后却又都被他这样的话给弄软了一颗心。
十几岁的时候失去双亲,只余下她和弟弟在宫家过着下人一般的生活,偿还他父亲欠下的债。
这个世界上总是求而不得的东西最为珍贵,而对于宫暮云来说,最求而不得的就是感情。
最小失去双亲的她在受尽生活的折磨的时候,就越发羡慕亲情,越发在意亲情。
所以即便那会的她也只有十几岁,即便在宫家讨生活很难很难,她也想倾尽所有守护好弟弟,守护好这世上唯一跟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这一守就是十几年。
可是这个她一心护着长大的弟弟却没有长成她希望的样子。
当他因为欠下的几十万债款,将她出卖给别人的时候,宫暮云真的绝望了。
可是最后却还是拿着从傅劼那要来的一百万帮着他偿还了所有的债务。
宫暮云听着身后宫子言的哭喊声,微微站定了脚步,刚想狠狠心,却看着宫子言对着她跪了下来。
心口微微一颤,宫暮云红着眼眶看着宫子言,那些决绝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喉间。
宫子言跪着挪到了宫暮云的面前,涕泪横流。
“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我现在的这个样子让你很失望,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不管我想要做点什么,好像总是有人刻意要打压一样,从小到大,我没有一件事情是做得成的,后来我才明白,我只是宫元正用来控制你的手段。”
“我想要活着,我就只能成为一个废物,不然他根本就不会让我活着,你明白吗?”
“你以为我不想好好地活着吗?可是我能吗?”
这么多年,压在心里的那些话,宫子言也是第一次说出口,“一开始我只是装作跟着那些人花天酒地,把你辛苦赚来的钱挥霍掉,装样子给宫家的人看。”
“可是时间一久,我就迷失了……”
宫子言说着伸手一把拽住了宫暮云的裙摆,眼泪越发汹涌。
“姐,今天你骂醒我了,现在宫家也不是宫元正掌权了,以后我也不用再怕他了,我改,我一定好好改,我去找份工作,我们好好过日子,反正现在宫元正也用不上我们了,我们姐弟俩好好过日子,我再也不烂赌了,我们好好过正常的日子,好吗?”
宫暮云听着宫子言的这番话,心底的那些奢望再次被他勾了起来。
缓缓蹲下身子,宫暮云看着眼前的弟弟,喉间哽咽,眼泪跟着不断滚落下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宫子言看着她,特别认真地点了点头,“真的,我说的都是认真的。”
“姐,对不起……”
宫子言说着,伸手一把抱住了宫暮云。
宫暮云也跟着眼泪不断滚落下来。
十几年了,宫暮云第一次放任自己的情绪这般不管不顾地宣泄出来。
当宫子言跟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时,她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突然被人一把拉住了手一样,那种生的希望汹涌而来,让她突然又觉得人生多了无数的盼头。
此刻的她根本就不想再去管周围的种种,眼中只有她这个浪子回头的弟弟。
想着也许她们真的可以找一份简单的工作,哪怕每个月赚的微薄的工资,但是她再也不用被逼着做肮脏的事情了,他们可以用干净赚来的钱租一个房子,过上她一直向往的简单而又平凡的日子。
她想的太专注了,以至于傅劼从周围经过她都没有发现。
倒是傅劼一眼就看到了她。
看着她抱着一个年轻男人又哭又笑的样子,傅劼莫名觉得扎眼的厉害。
明明刚刚才跟自己……
这会又可以跟另一个男人这么抱作一团了,傅劼心中对于宫暮云的厌恶不由得又多了几分,便冷着脸径直走开了。
……
顾家。
楚修晏在收到荀娘的信息之后,就一直想找机会问一下顾熙宁关于那件旗袍的事情,但是顾熙宁回来之后就一直陪着念念在玩,晚饭过后又陪着林觅云出去转了一圈,他一直都没找到机会问她。
这会看着大家应该都差不多睡着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准备过去顾熙宁的房里问问情况。
结果走到顾熙宁的房间门口,微微拧了一下门把手,却发现房门居然是锁着的。
楚修晏愣是被气笑了,快速走回到自己房间,伸手拿过手机,刚想给顾熙宁发个信息问问情况,手机就收到了一个视频。
双眉微微蹙起,楚修晏看着那个监控角度拍到的视频,原本并不是很想管。
但是看着视频小图中的那人身上的那件旗袍,他到底还是没忍住,点开了那段视频。
视频并不长,都是包间之中的场景,所有的画面在傅劼将穿着旗袍的‘顾熙宁’按到在沙发上的那一刻告终。
楚修晏心口微微一刺,盯着那段视频来来回回地反复看了好几遍,想要看出什么错处来,可是最后却一无所获。
整个人跌坐在沙发上,楚修晏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凉。
失魂落魄,他也没顾得上此刻已经很晚了,直接拨通了荀娘的电话。
“小晏,怎么了?”楚修晏以前从不会这么晚给她打电话,所以荀娘的话语之中难免透着几分担心。
“荀娘,那件旗袍,是熙宁自己来取的吗?”楚修晏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声音出声问道。
“是啊,我还带着她试穿了一下,后来她就直接穿着走了,”荀娘回答着楚修晏的话,随即也跟着出声道,“小晏,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楚修晏听着荀娘的话,手脚越发冷得厉害,说话间,挂断了电话。
得到了这样的答案,再看着视频中的画面,楚修晏不由得伸手一把捂住了心口。
痛得厉害,心脏碎了一般的疼,可是他却恨不起来。
即便视频看不出任何剪辑的画面,即便一切看起来都是真的,可是楚修晏却依旧恨不起来,只有痛,彻骨的痛。
哪怕这一切真的是顾熙宁做的,哪怕她真的穿着自己给她定制的准备在婚礼上穿的旗袍故意去约了傅劼,楚修晏却也只觉得自己活该。
如果不是自己伤她太深太重,她又哪里会用这种方式来羞辱自己。
楚修晏想着,撑着身子,再次拿过了手机。